“嘖嘖嘖,”林寶兒不知何時站在花落身後,道:“果然是十分肉麻的話,第一句便親暱地叫了聲吾安。”
吾安有什麼問題?花落不明所以,又看了一遍那倆字,終於反應過來,撿起正在寫的紙揉成一團,丟到林寶兒腦袋上,羞道:“不知別人偷看別人寫信很沒有禮貌嗎!”
“誰又知道你在寫信?”林寶兒捂著腦袋跳到書桌前,道:“我只是想從書架上重新拿本書,一回頭就看到你那寫了快佔了半張紙的字。”話末,又添了一句:“不是我說,你這字確實是醜,應該好好練練了。”
花落氣到翻白眼,但人家說的是事實,自己也沒辦法反駁什麼。
林寶兒遲疑道:“雖說我的字比不上大家手筆,只算得上勉強可以入眼,但對於你剛剛練字應該是足夠了。我先寫一篇,你照著我的字練,比自己摸索著練字能快些。”說完,朝門外道:“來人。”
小春先過來了,問道:“林公子有何吩咐。”
“你再取些紙筆來。”
小春看了眼花落,沒再發問,過了會兒,端著個盤子過來,盤子上放了文房四寶,放在林寶兒身前的小桌子上,方便他寫字。
興許大家庭出來的都是一個模樣,林寶兒這孩子雖然平時日有些不著調,但行為方式上和他姐姐,君子安還是有些共同點。只見他端端正正地坐著,左手挽住右邊的衣袖,露出一截瘦長的胳膊,修長卻又透著稚~嫩的指撚起筆杆,蘸了些墨,行如流水般在紙上書寫。
陽光從門外落進,剛好灑在他的身上,影影綽綽的,像偶然抬頭在天空中看到的天使,純淨地讓花落忍不住想到:我兒子長大後怕也是這模樣吧。
洋洋散散,寫了有三大張,林寶兒才停下筆,拿起寫滿字的紙看了看,頗為滿意地笑了笑。
“落落,你照著我的字多練習幾遍,便可拿得出去了。”說完話,見花落沒反應,林寶兒才偏頭去看,見她望著自己發呆,覺得有些好笑,走上前去,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見她終於反應過來,施施然道:“你看著我,是在想什麼?”
“我記得我家後院那條狗快生了的,也不知道那場大火,它有沒有逃出去。”
林寶兒:“……”
她有點害怕,如果說她其實是在想自己將來和君子安的孩子的模樣,眼前這位年輕人明白過後會領起矮桌砸她腦袋上。
花落拿過林寶兒寫好的紙張看了看,字寫的不錯,規中規矩中又透著一股桀驁不馴,只是這內容盡是詩經裡的,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有,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更有。心中不免苦笑,這春天還未到,便想要她這只紅杏出牆了?而且物件還是個小崽崽?
林寶兒見她表情不對,好奇道:“怎麼了?”想了想又自顧自道:“我的字算不錯了,如今你算初學,選太好的也學不會。”
花落笑道:“字倒無妨,只是這內容,知道的人曉得你是在教我怎麼給子安傳情書,不知道的,這三張洋洋散散的情詩,不知會傳成給誰的。”
林寶兒臉一紅,眼疾手快地奪過去撕成碎片,又不死心地揉成一團才作罷,背對著花落尷尬道:“我只顧得寫剛看的書,忘記有些能寫,有些不能寫,我,我現在重新給你寫幾張。”
紅著臉的少年一臉尷尬地坐了回去,紅透了的臉頰有些嬌豔欲滴的即視感,花落心道:將來我兒子這麼容易害羞可不行,怪孃的。花落雙手捧著下巴,腦子裡亂七八糟地想。自己和君子安的孩子該長什麼樣,希望是個女孩子,女兒隨父親,長的像她就有點吃虧了。想著又搖搖頭,把這想法甩出去,八字還沒一撇呢著什麼急啊,對了,要是生女兒該叫什麼名字好呢?
林寶兒這次寫的是莊子的故事,一個夢蝶,一個子非魚,紙張遞給她之後人就跑了,一如前幾天剛聽完她講的那些故事,花落握著幾張紙,哭笑不得。
花落練字一連練到深夜,寫過的紙張落了一地,一抬頭,天已經黑透了。
“姑娘,可要傳膳?”小夏見花落寫的那般認真,自覺地低聲問道。
小春蹲下~身,將散落在地上的紙撿起來,道:“姑娘的字也算不上十分醜,都好幾個時辰了,歇息歇息吧。”
花落落下筆,方覺得胳膊痠痛,手腕更是骨折般疼,明天怕是握不了筆。
小春見她抬胳膊,知曉是酸了,急忙過去幫忙揉著,道:“公子若是知道姑娘為回信這般認真,不知要如何感動。”
“公子小姐這般的情深意切,真是羨煞旁人啊。”小夏看在眼裡,自己都感動的,說話間,眼淚都要流了出來。
“這麼誇張……”花落目瞪口呆。
小春無奈地搖搖頭,對小夏道:“還不快去傳膳,這麼久,姑娘肯定餓了。”
小夏聽了,“哦”了一聲便跑了出去,花落這才覺得自己胃裡空空。
第二天早起,花落第一件是就是檢查自己的胳膊,還好,沒有想象中的痠痛。昨天連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居然能夠舉著筆那麼久,用毛筆寫字胳膊是要懸空的,以前的時候她連堅持一個小時都難,而昨天卻從天亮寫到入夜,那麼久,第二天胳膊卻半點痠痛感都沒有。就是手腕難受,像是有螞蟻在裡面咬著一般,困到抬不起來。
可惜了,寶貴的一天練字時間沒有了。不過為什麼胳膊沒感覺反而覺得手腕難受呢?以往聽練毛筆字的人都說是胳膊累,大約是自己拿筆的方式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