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掛掉電話前扯著嗓子怒吼了一句:“不自由,毋寧死!”
江樓遞給章曼姿一個稍等片刻的眼神,轉而撥給丁家頌:“喂?丁叔叔。有件事……你已經知道了?對,她不想練琴。行……你跟她好好說吧。”
章曼姿在一旁忍著笑,看他精疲力盡地應付完家人,把手機扔到一邊。
江樓手肘撐著車窗揉了揉眉心,側過身抱住她:“好煩啊。”
章曼姿扯扯嘴角,三十歲的人了,私底下跟她撒嬌時還是像只毛茸茸的大型犬,偏偏她還總是吃這一套,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丁沐又在家裡鬧啦?”
埋在她肩窩裡的腦袋動了兩下,江樓嘆了口氣,垂下手在她的肚子上打著圈輕輕地摸著。一家三口坐在溫暖的車內,享受這難得寧靜的時刻。
江樓算了下日期,嘴唇吻過她的額頭:“下週又要去醫院?我陪你去吧。”
“一辭那邊的事你忙完了嗎?”章曼姿回應著他的親吻,“哪兒還有時間呀?”
江樓看她一眼,昏暗的空間內眼神深邃:“什麼事也沒陪老婆重要。難得你能休假,不多陪陪怎麼行。”
章曼姿一時也不知道是誰陪誰,見勸不動他便點點頭同意了。
江樓臉上一喜,正準備開車,手機鈴又見縫插針地響了起來。
這一回對面的人換成了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小男孩兒嗓音稚嫩,說話開門見山:“哥,離家出走要做哪些準備呀?”
江樓差點崩潰了,好不容易才勸這位年僅八歲的小朋友打消了念頭。
看他一副被折騰得想死的模樣,章曼姿就按捺不住偷笑。
這幾年江樓和父母的關系依舊不鹹不淡,但也沒再繼續惡化下去,逢年過節還是打電話問候一下,上一回知道她懷孕了,祁海科和江燕都託人送來了禮物。
江樓家裡親情觀念本就淡漠,她原本想就保持這樣的距離也挺好。
誰知兩個小孩子不知從哪兒聽到了江樓當年的豐功偉績,從此將他視作大海中的燈塔,但凡有點什麼成長的煩惱,第一時間都要來請教他。
可憐江樓的孩子還沒出生,他就先積累了一堆和叛逆兒童相處的經驗。
手機鈴第三次響起時,江樓差點想開啟車窗把手機扔出去。最後還是章曼姿攔住了他,主動把來電切換到擴音功能。
這一回還是祁家那個小男孩兒,他一本正經地說:“哥,你剛才說的話確實很有道理,我才八歲,一個人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江樓沒搭話,打轉方向盤把車往右拐。
“那依你看,十歲可以嗎?”弟弟彷彿深思熟慮了一番,將計劃延後兩年。
“不可以。”江樓結束通話電話,一臉深沉地問,“我這算是報應嗎?”
章曼姿嘴角含笑,開啟了車窗。
春風送來淡淡的花香,讓江樓一路煩躁的心情舒緩了不少,被熊孩子吵成一團漿糊的大腦也終於清醒過來。
等待綠燈的時間裡,他手指輕叩著方向盤,三十秒內做出了決定。
“等檢查完了,我們出去旅遊,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吧。”
章曼姿睫毛一顫:“工作怎麼辦?”
“下週一併處理完。”江樓咬牙切齒,“一出國境線我就關機,看誰還能來煩我。”
·
江樓說到做到的性格在旅行這件事上也展露無遺。兩周之後,章曼姿就坐在旅館房間裡欣賞窗外的美景了。
他們選了一座古老的歐洲小鎮作為度假的地點,小鎮坐落於峽谷之間,中心有一條蜿蜒的河流經過,依山傍水的環境加上沐浴過百年風雨的異國建築,讓早已習慣忙碌的他們也入鄉隨俗地慢下了節奏。
傍晚時分,下過雨的街道倒映著街邊的燈,鋪開一條如同星光般璀璨的路。旅館樓下有一位街頭藝人正自在地拉著手風琴,浪漫的音樂飄進室內,讓章曼姿的心也跟著飛了出去。
收拾好行李的江樓走過來,從身後懷住她的腰問:“看什麼呢?”
章曼姿把手伸出窗外指給他看,樓下的人像是聽見上面的動靜,停下演奏向他們鞠了個躬。
“下去吃晚飯?”江樓把外套拿過來給她披上,“這兒國人不多,今天你不用戴墨鏡了。”
室外有些陰冷,章曼姿選出兩條情侶款的圍巾,一人一條地戴好之後便下了樓。
街頭藝人認出他倆,遠遠地便朝他們微笑。
那是位蓄著長鬍子的老人,章曼姿興致勃勃地拉著江樓來到他面前,往地上的帽子裡放了幾枚硬幣後便駐足欣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