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 這個姑娘為什麼會用這種眼神看他呢, 他們明明是不認識的,還不等他思緒轉過彎來, 就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從上到下,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忍不住四下看去, 除了她就沒有別人了,不過是一個弱小的小姑娘,竟然會讓他生出一絲的畏懼之色來。
這可是連見到他父親時都不會出現的壓力, 她到底是誰?
“表哥?你怎麼了?”看到李天諾的失態, 郭晨飛心裡想起了那日的丟臉的過程有些不安起來。
但他之所以會挑今日, 就是知道今日殿試,顧洵一定不會在府上,拿捏一個小姑娘還不是隨便的事情,怕就怕自家表哥壞事。
給自己壯了壯膽, 輕輕的推了推李天諾一下,李天諾這才從震驚中晃過神來。
目色凝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壓住心中的顫慄之感。
“這位姑娘,可是認得舍弟,聽舍弟說你曾當中羞辱我家門楣,不知可有此事。”李天諾目光灼燃的盯著眼前的小姑娘,只希望從她的口中得到一個不是的答案。
杏兒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幾步,好啊,她就說怎麼這個男子又來了勇氣上門了,原來是找了靠山就來找丟掉的臉面了。
“姑娘,顧大人不再府上,咱們要不忍一忍,這種地痞無賴惹了也是平白自己糟心了。”
杏兒倒不是性子弱,只是怕乙兒會吃虧,到底是來者不善看著就是來找茬的。
乙兒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無礙,就算是他老子來了我都不怕,何況是個小子呢。”
杏兒啊了一聲,沒有聽懂她家姑娘口中的老子和小子是什麼意思,怎麼總感覺姑娘好似認識今日來的這人似的。
乙兒嘴角輕輕上揚,他們何止是認識啊,當年李監正不過是他祖父的學生,可惜資質普通,根本及不上當年她的父親姜裕恆。
當年姑祖母當政之時,其實姜家一向都循規蹈矩,並沒有因為出了一位攝政皇後就為非作歹囂張跋扈,甚至因為姑祖母當政的關系,一直都謹小慎微,生怕會禍及後代。
所以當姑祖母病逝之後,先帝親政,雖然很想直接拿姜家開罪,卻苦於沒有藉口。
而當時還只是司天監的一個小小監丞的李監正,從祖父與父親的談話中知道,不日將會有天火降臨,乃是天降預警。
李監正則不知何時與先帝搭上了線,在祖父上表之前,提前整理出了一份所謂的姜家禍患朝綱的命書,以天象為據天火為證。
字字珠璣,控訴姑祖母是禍害大周之妖後,正中先帝下懷,天火又如期而至,更是坐實了姜家禍亂朝綱的罪責。
若不是姑祖母是□□皇帝欽封的皇後,又早已與□□皇帝同葬皇陵,先帝無法奪她封號毀她衣冠,只能將罪名都落在了姜家全族之上!
甚至在姜家獲罪之後,姜字就在當時成了忌諱,知道這件事的人將事情爛在了肚子裡,帶進了棺材,以至於如今的人們提起天象玄學大師只知李家,不識姜家盛名。
祖父獲罪那日,還在司天監整理編撰大周朝歷代以來,最全的天文歷法之著,名曰《天道》。
直到最後的那一刻,祖父也還是沒能完成他一輩子的心血,在司天監被人以災星禍國的罪名所拿下,走的時候就是以那樣的目光看著當時的李監正。
李監正貪婪又害怕,在祖父走後偷了《天道》的手稿,等到姜家徹底獲罪,族中子嗣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之後,拿著這本重新編撰好的《天道》成為了新一任的監正。
也許是因為害怕和心虛,李監正從此常住司天監,很少外出與其他官員打交道,使得司天監名聲在外,他這位李監正卻一直默默無聞。
甚至除了一些當年的老臣,很少有人見過他的模樣。
這或許就是代價吧,偷了別人的東西,害了別人全族之後的罪孽感,將一輩子的讓他活在恐懼之中。
乙兒雖然沒有親眼見過當時抄家的場面,卻多次在父親醉酒之後斷斷續續的聽完整了這個故事。
父親很少會在清醒的時候說起姜家,他不希望乙兒也活在仇恨和悲憤當中,所以都是一個人承受著痛苦。
可說來也奇怪,乙兒是在離了京師的那年冬日出生的,按理來說她是記不得這些事情的,就算是父親醉酒,她當時也還年幼,不應該會記得這麼清楚的。
但只要是她入眠,就會反複的做著這些夢,好似讓她不能忘記榮辱。
記住曾經的榮光和盛名,才能不斷進步完善自己。不忘曾經的屈辱和汙衊,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光耀門楣複仇雪恨。
如今他的兒子,就送上門來了。
乙兒抬頭看了一眼一片碧洗的天空,這幾日她日日都在算日子,總算在昨日的落雨之後讓她等到了,那樣的天象終於又要來了。
嘴角微微的上揚,看著李天諾的眼神又暗了幾分,“沒錯,是我說的,李家沽名釣譽沒有本事,還不讓人說嗎?”
李天諾一直到親耳從乙兒的口中聽到這話的時候才算是相信了,表弟說的沒錯,何止是不堪入耳,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杏兒嚥了咽口水,看了眼眸色堅定的乙兒,她家姑娘都這麼說了,她怎麼能讓姑娘孤軍奮戰呢!
“姑娘,您是不是看他們很不爽?”
乙兒眨了眨眼睛,看著文氣的杏兒一眼,有點沒明白她的意思,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她可不止是看她不爽這麼簡單了,這可是滅族之大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