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輕衣簡行就帶著一個童子駕著一輛馬車的男子,竟然真的是他!
帝師顧洵。
孫勤和還是當年回京訴職之時,有幸見到過帝師一面,沒想到今日會在這般情形下再遇上。
明明是飄著大雪的天氣,孫勤和卻想抬手擦汗,一晚上沒有睡醒又突然收到這麼大的驚喜,此時的額頭上已經滿是虛汗了。
還好昨日聽了乙兒姑娘的建議,連夜集結了五大世家十大商行的力量,先把眼前的事情給應付過去了。
若是再晚幾日,真的出現了災民凍死的情況,顧洵是一定會替他們出面的,那到時的後果定是不可估量的,怕是連太上真君都救不了他了!
也不知道這顧洵到底是什麼時候來的,又是為何而來……
他,顧洵是誰?
先帝指定的託孤大臣裡最為年輕的一位,雖然在所有大臣裡職位最低只擔任天子之師,卻是朝堂上和天子最為親近之人。
尤其是天子才剛滿十二尚且年幼,朝堂內外幾位輔政大人各執一派,唯有他顧洵能做到不爭權奪勢也不參與其中任何一派,置身於爭鬥之外一心輔佐天子。
孫勤和嚥了咽口水,這種天上的人物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小小的太原城外呢?
“顧大人,這天寒地凍的,您若是不嫌棄可到下官住所歇一歇腳,下官府宅雖然簡陋,但還能遮風避雪,供大人驅寒取暖。”
顧洵的眼睛原本是微微眯起的,聽到他的話慢慢的睜開,原本是溫和寬厚的樣子,可一睜眼眼中的寒光就有如利刃般只一眼便鋒利入骨。
孫勤和全身一僵,難怪這顧洵雖然看著是個清冷的少年郎很好相與的樣子,卻能遊刃有餘的在幾大輔臣和天子之間遊走。光看他那睥睨天下目空一切的眼神,就讓人不寒而慄,果真是不會叫的狗最會咬人。
“喲,孫大人現在知道要遮風避雪了,先前我和我家大人,可是在這風裡雪裡凍了整整兩日了!”小童冷哼了一聲,用眼白瞥了孫勤和一眼,不屑的說道。
孫勤和膝蓋一軟,就想往雪地上跪下去,難怪世人都道宰相門前七品官,這到底是顧洵家的門童,連說話都比他一個從四品要硬氣。
“童兒,我看你是不想跟我回京去了?”顧洵話裡話外聽著是在教訓下人的樣子,可實際上眉眼都未曾一抬,聲音也毫無波瀾,哪裡有半分要訓斥人的樣子。
與其說是在呵斥童子,還不如說是在告誡他孫勤和。
果然童子吐了吐舌頭,可愛的跑去拉馬車,“大人,那咱們就去孫大人府上歇一歇吧,就算您的身子骨好的很,我可還在長身體呢,餓了這麼多日我該長不高了!”
孫勤和連連稱是,低頭哈著腰,就差把人給供起來了。
“不急,先等胡二他們回來,再走也不遲。”童子嘟了嘟嘴,真是搞不懂他家大人了,這裡明明站著這麼多官兵,隨便找個人在這等著就是了,非要自己在這吹冷風,真是邪了門了。
不過顧洵也不是真傻,說了要等卻是又鑽回了馬車裡,童子也悠哉的坐在馬車前搖晃著雙腿,還時不時的與孫勤和搭兩句話。
孫勤和就有些慘了,他剛剛是自己撐著傘跑過來的,包括孔勝生等人不是去看著災民,就是被他喝令留在城門口,只能自己在風雪裡打著傘。
尤其是他的傘還只是普通的油紙傘,此時又是一日之中風雪最大的時候,一陣風吹來,險些沒把他的小身板給吹倒了。
孫勤和只能不停得哆嗦著雙腿,裹緊了身上的官服,冷得恨不得鑽到馬車底下去取暖。
偏生這童子還要不停的和他說話,他連腦子都快凍糊塗了,哪裡還知道回答些什麼啊,只知道牙齒不停得在打架,全憑著一股頑強的求生毅力在吊著他。
等到風雪小些了,目前太原城內的基本情況也被小童給打探的一清二楚了,而他連顧洵的此行目的到底的什麼還一無所知。
不過等他慢慢的習慣了冷風大雪的時候,後知後覺的有些明白了過來,顧洵這是故意的吧,就是為了讓他也感受一下那些災民挨餓受凍的滋味……
可就算知道了顧洵的目的,他還能怎麼樣呢?還不是得繼續面帶微笑的站著,為他之前做的錯事買單,這樣也好,至少說明顧洵還願意懲戒他,不然等著他的可能只能鍘刀了。
城外風雪交加,孫府更是波濤暗湧。
自從孫勤和把府上的對牌交給孫佳玉之後,府裡的下人風向都變了,原本對孫佳玉避之不及的人,現在都拍著馬屁的往前送。
傻子都知道柳氏現在臥病在床不能主事,且不說她何時能醒,就看她的屋子竟然能被雷電所劈中,這平日裡是得犯了多大的罪孽才會被上天所懲戒啊。
據救柳氏出來的人說,當時她昏迷不醒嘴裡還在嘀咕著妖怪鬼神之類的,現在整個孫府都傳的沸沸揚揚的了。
柳氏就是虧心事做多了上天才會有雷電來劈她的屋子!不然孫府這麼多的屋子怎麼可能就獨獨的劈中了她的屋子呢,而且柳氏隔壁相連的屋子都好好的,連火舌都未有半分吞噬到其他地方,可不就是單單要劈她柳氏一人嗎!
世人都是如此的尋求自我安慰,在上天怪罪一人還是責難眾人的情況下,他們還是願意相信是柳氏一人有罪,而非眾人都有罪責。
孫佳玉的屋子還是原本那個狹小的屋子,可不過一日,屋內所有的擺設全部煥然一新。
就連門窗也迅速的找人重新刷洗過,屋內有用不完的銀碳,一進屋就能感覺到暖風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