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師爺在太原城內聲望極高,如果有他出面再加威逼利誘,那些世家大族不管如何總要有所表示才行。
其實他也是在賭一個拖字而已,他早就知道把災民攔在城門外始終不是個辦法,可相比較整個太原城內所有百姓的安慰,他只能犧牲這些災民的了,就賭這場暴雪能短時間的結束。
沒想到卻還有半月之久,乙兒說的對,既然不能夠一直堵住不然災民進城,還不若想辦法救濟災民,派人嚴加看管,到底是堵不如疏。
孔師爺果然還在衙門,看到孫勤和回府還很是詫異,不過聽了孫勤和的意思卻是更為驚訝。
他其實心裡早就不贊同孫勤和的做法了,十日之前的那場小雪他就用這個方法攔了所有的災民,大多數的災民不是去了臨城就找了別的法子活下去了。
可這次的電閃雷鳴加暴雪可就沒這麼簡單了,可是又沒有更好的方法,糧庫空虛他比誰都要清楚,孫勤和提的這個方法他也不是沒有想過。
但是這方法提出來首當其沖的就是他孔家,他自己願意說服孔家帶頭捐糧,可其他世家會願意嗎?
就說蘇家郝家,哪個又是好惹的角色。
“孔師爺,如今危急存亡之際,已經沒有什麼別的方法可以考慮的了,由你們孔家做牽頭人,其他幾家是願意也得捐,不願意也得捐。”
孔師爺摸著長長的鬍子還在思考,孫勤和已經在原地急得來回的轉圈了,最後靈光一閃又想起了乙兒的那個堵不如疏。
“孔師爺,您老若是還猶豫不決的話,本官也不強求,既然孔家不願意來做這個頭,本官就去找蘇家,只是可惜了孔家在這太原府樹立的百年清譽了。”
孔師爺一愣,一想到一直與孔家不對頭的蘇家,若是蘇家有了孫勤和的扶持,再加上這幾年蘇家的各種産業興起,再過幾十年可能這太原府就真的是蘇家的天下了。
“大人,方才是老夫年老腦子轉不過彎,這等救百姓與水火之事,孔家是義不容辭的。”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當即孔師爺就帶著人直奔孔家老宅,孫勤和又聯絡了其他城內官紳商賈,連夜收糧。
一直忙活了一晚上,一開始確實是處處阻礙,但好在有孔家帶頭,五大世家傾力合作捐出了庫房的現糧,一夜已經籌到了十石糧食,煮了粥和麵省著點吃,應該夠這些災民吃上幾日。
再由幾家商行合力在城中攔起了一大塊空地,作為災民的臨時避難場所,剩下的糧食就要再想辦法了,而接下來最為重要的就是開城放災民了。
孫勤和就休息了一個時辰,第二天一大早就趕到了東城門,因為突如其來的暴雪再加此時天色尚早,街上根本還沒有行人,就連商戶也是緊閉著店門。
城門的官兵也是輪流換了好幾波人看守,因為孫勤和的命令,絕對不許有災民入城,就怕有人裡應外合私放災民進城,他們也已經兩日不曾休息了,不敢有一刻的鬆懈。
遠遠的就有眼尖的官兵看到孫勤和帶著人急匆匆的趕過來,“是知府大人來了!”
當值的領班趕忙從休息的屋內跑了出來,唯恐孫勤和是來勘察他們是否在偷懶的。
“大人,天色這麼早又迎著風雪,您怎麼來了。”當值的領班是孔師爺的侄孫,叫孔勝生,是個高大威武的漢子,不管從外表還是性格看除了一個姓氏,其他倒是和孔師爺全然不像。
“就是因為這風雪,本官才不得不來啊,勝生賢侄啊,昨日城外的災民可有異動的?”
孔勝生一張方正的黑臉,被風雪一吹連表情都看不清了,“屬下一直派人在城樓頂上盯梢,我們東門外聚集了大約三四百人,暫時還未有異動。”
孫勤和這才放下心來,“勝生賢侄,本官與孔師爺昨夜已經募集了十石的糧食,一會就開城門放災民,屆時要把所有的災民統一管理起來,等會所有人入城之時,還要靠賢侄出力維持百姓的安危了。”
孔勝生不知道是什麼讓孫知府有了這麼大的轉變,但他也是既可憐這些災民,又害怕處理不當會引起恐慌,現在既然有了辦法自然是願意的。
馬上抱拳,朗聲道:“大人只管放心!有我孔勝生和諸位兄弟在,勢必會引導災民的同時保護好城中百姓。”
孫勤和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孔家的兒郎看來看去,也就是這個孔勝生有些出息,只是到底家世單薄了一些,不然配玉娘也是郎才女貌的。
孫勤和在孔勝生的陪同下上了城樓,從城樓往下看去,白茫茫的一片雪地裡,樹下城牆邊隨處可見擁在一起取暖的百姓。
其中就有胡家村的人,此時胡二正帶著村裡的年輕小夥去周邊挖野菜,看看能不能碰運氣抓些野兔田鼠。
而與胡家村人畫圈休息在一處的還停有一輛青蓬頂的馬車,孫勤和遠遠的就注意到了,這馬車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這些災民能用得上的東西,可附近又看不到有主人。
思考不了這麼多,孫勤和朝著孔勝生使了個顏色,孔勝生吹響了號角,朝著城樓下大喝一聲。
“災民們,醒一醒了!知府大老爺來了!”
他的聲音醇厚高遠,再加上號角聲,馬上就有災民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仰著頭看向孫勤和。
馬車上的男子原本在閉目養神,突然被吵醒,眼睛微微眯起好似未睡醒的樣子,“童兒,去聽聽那廝在說些什麼?”
穿著一身布衣的小童子原本還打著瞌睡,一聽到這話瞬間睜開圓不隆冬的眼睛利落的掀開布簾子鑽了出去,蹲坐在馬車頭繼續閉目打著瞌睡。
“讓眾位受苦了,本官是本城的父母官。;”孫勤和話還沒有說完,就有不少婦人朝城牆的方向呸了一口痰,“去你孃的父母官,把咱們這些老百姓攔在城外還有臉說是父母官,咱們太原可沒你這樣的父母官!等雪小些,若咱們還有一條狗命,定要去京師告禦狀!”
孫勤和擦了擦額頭的汗,還好沒有真的把人攔在城外半月,不然他的項上人頭可就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