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滑冰隊啊——”
看著鬢角已經有點斑白的舒問濤,簡冰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即便是在北方,這理想也實在有些太過遠大。
就不提專業運動員們那昂貴的身價,就說真冰冰場動輒幾千萬的硬體投入……南方小城和一線城市的b市的地價天差地別,更何況,他們那個小冰場是真小,連標準冰場的一半面積都不到。
要組滑冰隊,至少,訓練場地得有保證吧?
“那資金方面呢?b市可是寸土寸金,”簡冰道,“就算群眾基礎好,競爭也大呢。您知道本市有多少傢俱樂部嗎?”
舒問濤抓抓頭,“我知道呀,所以我們也在積極尋找投資,接洽了幾家,這兩天去談談。你魯叔聯系朋友,給咱在你學校附近租了個房,這邊的事兒忙完,我們就搬過去。”他嘆了口氣,“我們也做好長期抗戰準備了。”
簡冰沉默。
這三人年紀加一起都快150歲了,辦起事兒來,卻比20出頭的小青年還大膽。
遷移冰場,組建滑冰隊……
她不由自主想起多年以前,父親坐在緊閉的冰場大門旁,一根接一根抽煙的頹廢模樣。
姐姐倒下了,媽媽崩潰了,原本大樹一樣遮風擋雨的爸爸,也突然就老了許多。
也是那個時候,她才發現——原來大人,也是會流淚,傷心絕望的。
失去了姐姐的父母像失去了浮木的將溺之人,一個拼了命的攻擊對方,一個則不斷地將自己與世隔絕。
冰場關門,朋友斷絕,連吃飯和睡覺都成了需要人提醒的事情。
簡冰得承認,最初接觸花滑,不過是為了還能擁有一個完整的家。
對於一個11歲的孩子來說,家庭破碎,不啻於末日來臨。
她穿上冰鞋,踩上冰刃,不過是想阻止父親賣掉冰場,不過是想知道姐姐到底為了什麼痴迷於這個寒冷的冰面乃至重傷……
沒想到,這一路走來,真正離不開冰鞋的人,反而變成了自己。
她不但沒能找到說服姐姐放棄的理由,連自己也深陷其中。
堅硬的冰刀上似乎沾染著紅舞鞋的魔法,讓穿的人慾罷不能。
他們沒有翅膀,也擺脫不了地球引力,卻能依靠技巧與速度,拔地而起,淩空欲飛。
“你就別擔心了,爸爸開了這麼多年冰場,還能不懂這些事情?”舒問濤安慰道,“倒是你……”
他遲疑了一下,問,“你去參加比賽,你媽媽……”
“我會好好跟她解釋的,不過,”簡冰苦笑,“她還是老樣子,除了工作,就是守著姐姐,其他事情一概不管,恐怕連我在那個學校上學,都沒留意過。”
“她……”舒問嘆氣,抬手摸了摸她頭發,“爸爸知道,你一直很懂事,很乖。這些年,辛苦你了。”
簡冰垂下頭,半晌,自嘲一般道:“也可能是我偽裝的太好了,所以她才一門心思沉迷過去——讓她知道真相,沒準也不是壞事。人總不可能一輩子活在夢裡。”
舒問濤呆了呆,安慰一般,拍了拍小女兒的肩膀。
從酒店回來,已經快10點了。
簡冰幾乎是踩著關門鈴沖進宿舍樓的,宿管阿姨從視窗探出頭來唸叨:“以後早點,小姑娘家家,不要在外面逛太晚。”
簡冰連聲答應,一溜煙跑上樓。
宿舍樓11點熄燈,這個點隨處可見抱著洗完的衣服從洗衣服沖出來的女孩。
簡冰才一出樓梯間,就撞上好幾個同班同學。
那幾個穿睡衣抱大臉盤的同學,一看到她,先是瞪大眼睛,接著立刻圍了上來,衣服都不去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