硃砂想解釋,蘇禮錚不肯聽,一方想討好一方油鹽不進的狀態就這樣僵持了幾天,直到蘇禮錚的下一次夜班到來。
硃砂的申請已經得到了批複,她將在半個月後的八月初和援疆醫療隊的其他成員一起出發,去往千裡之外的新疆喀什。
事情已成定局,再無改變的可能,她心裡著急的,是蘇禮錚好像還沒有轉過彎來,依然同她冷戰。
急診科辦公室裡,陳國丘和李權等幾個人對著醫師工作站系統上彈出來的名單目瞪口呆,“老蘇,你家硃砂也要去?怎麼沒聽你說過?”
蘇禮錚的臉陰得能滴出墨汁來,聞言冷笑了一聲,道:“我們家這個小姑娘翅膀硬了,哪裡還需要同我商量,直接就是通知我的來著。”
說完他就拂袖而去,留下其餘人在原地面面相覷。
攝像記者跟了上去,他覺得這是個很好的素材,卻也沒有立即就追問原因,只等蘇禮錚站在門外發了一會兒呆,看起來情緒好多了,這才湊過去採訪。
“蘇醫生這是在生氣女朋友要去那麼艱苦的地方?”記者丟擲了第一個問題。
蘇禮錚搖搖頭,嘆了口氣,“怎麼會氣這個,當醫生不能只想著在條件好的地方享福,條件愈是艱苦,就愈能體現我們的價值,因為有更多的人等著我們去幫助。”
他頓了頓,眉頭皺了起來,語氣也變得艱澀,“我生氣,是因為她……因為她沒有同我商量,在男女關系裡,有商有量是一個……怎麼講,很重要的避免很多誤會和爭吵的因素,所以……”
對方聽完之後沉默了片刻,然後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等到女朋友從新疆回來?”
“等到那個時候,怕是媳婦都要跑沒影了。”蘇禮錚忍不住失笑,搖著頭道,“快了,小姑娘快忍不下去了。”
他的神色裡沒有了剛才的惱怒,在無奈裡多了些狡黠,“這段能不能不要播?”
記者一愣,隨即意會,點著頭笑道:“可以可以,這段必須不播,否則蘇醫生到時候怕是要跪鍵盤。”
蘇禮錚笑笑,他垂下了眼瞼,望著自己胸前的工牌,忽然有些惆悵起來。
一年啊,如果沒有掛念的人,一年半載眨眼就過,可是要是有呢,那些孤枕難眠的夜晚,要怎麼才能捱得過去。
硃砂在這天下午早早等在了辦公室,等著蘇禮錚從家裡過來上夜班,連坐都沒讓他坐下,便扯著他衣袖道:“蘇禮錚,我們得談談。”
鑒於援疆名單出來那天蘇禮錚的反應,眾人盡知想來好得焦不離孟的倆人鬧了別扭,當下見到硃砂的動作,就都不好說話,只沉默著當空氣。
蘇禮錚挑了挑眉,“我還得去查房交班,稍等。”
這是工作,不能耽誤的,硃砂抿著嘴退到一旁,看著他和林平儒一起出去的背影,忽然就有些想哭。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別生氣了唄,人家還小呢,不是你常說的麼?”等蘇禮錚從病區回來,陳國丘在門外拉住了他,低聲勸道。
蘇禮錚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走到門邊去,看見她低著頭周身一股委屈氣息,面色當即緩和了不少,“小師妹,你跟我來。”
天已經要黑了,硃砂跟在蘇禮錚的背後,看見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長長的,“……去哪裡?”
一出聲就已經是哽咽,她立即又緊緊閉上了嘴巴,低著頭跟著他一徑往前走。
終於停下來時她抬起頭,發覺已經是醫院外面了,她環視一週,發覺是醫院對面的街心小花園。
參天的大樹縫隙裡漏下燈光,她聽見他的聲音似乎有些發飄,“小師妹啊……”
“蘇禮錚,你聽我解釋!”硃砂趕在他說完一句話之前硬是打斷了他,急匆匆的道,“你聽我解釋,好不好啊?”
她是委屈的,早前的茫然和愧疚已經在這幾天他刻意的忽略裡化作了不被理解的委屈,那是他從未給予她的感受,百口莫辯。
蘇禮錚低頭看著她攀住自己手臂的手,纖細白皙,他想捏捏她柔軟的手掌,可是手指動了動,又忍住了。
見他沉默,硃砂便當做了預設,噼裡啪啦的講著自己的想法,講到最後竟是哭了出來,“……蘇禮錚,你不知道你多重要,只要你說不要我去,我就會不去了的,所以才不敢跟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