硃砂終於抬頭望著他,反問了句:“你想他們有什麼意見呢?”
蘇禮錚不料她會問這樣一句,啞了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只好一味看著硃砂,眼睛眨也不眨,彷彿有些委屈。
硃砂難得見他如此,忍不住噗嗤的笑出來,然後伸手摸了摸他有些淩亂的頭發,低聲跟他說起那天回到家後發生的事來。
江寧真從醫院離開不久,硃砂和霍女士各自叮囑他兩句也就回去了。
一路上霍女士都沉默不語,只是用若有所思的目光有一下沒一下的看看她,將她看得心裡發毛。
回到家之後,霍女士看看時間有點晚了,便裝作若無其事的喊眾人來吃飯,可整個過程她都不怎麼說話,只一味盯著硃砂看。
硃砂抬頭望過去,看見她眉目裡的不解,心裡有些不安,卻又努力安慰自己,起碼沒看出來她有反對的意思。
這頓飯吃得尤其艱難,硃砂從未在母親面前有過這樣坐如針氈的時候,只覺得痛苦極了。
朱南見狀便關切了句:“怎麼了,是不是阿錚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還是工作上遇到了困難?”
“……呃、沒……沒有,沒有。”她愣了愣,隨即神色有些慌亂,胡亂應了幾聲。
緊接著就聽見母親若有所指的說了句:“你別理她,她大了呢。”
明明是和平時一樣溫和的語氣,她卻聽得渾身一顫,立即就覺得一陣頭皮發麻。
心裡頭又埋怨蘇禮錚讓她一個人面對這樣的時刻,又埋怨自己大嘴巴,怎麼就突然說了出來呢。
好容易吃完了飯,一家人轉到了客廳,剛剛坐下,霍女士就忽然說了句:“有件事要告訴大家。”
她神色十分嚴肅正經,朱明堂卻笑嘻嘻的接了句:“伯孃快坐下再說,今天的西瓜特別甜。”
硃砂側頭瞅了眼大堂哥,見他一派閑適,立刻就收回視線,又忙垂下了頭,正襟危坐著。
霍女士哼了聲,看了眼坐得很端正的女兒,這才開口將白天在病房的事說了一遍。
“他們那種人就是這樣的,太過……”朱南看看坐在一旁的小輩,不欲多講什麼,便笑了笑才道,“不管這些啦,吃西瓜吃西瓜。”
“我也不是要說他們什麼,我要說的是另一件事。”霍女士坐下來,接過丈夫遞過來的果簽,用一塊西瓜指著硃砂,柳眉倒豎起來,“好你個朱容容,枉你媽我還擔心你的終身大事,沒想到你居然騙我,說,你和阿錚什麼時候開始暗度陳倉的?”
硃砂眨了眨眼,苦笑著喊了聲:“媽媽……”
“不要撒嬌,這個時候撒嬌不頂用的我同你講。”霍女士鐵石心腸起來,對小女兒的撒嬌和求饒通通視而不見。
朱南和朱明堂夫婦倆愣了老半天,又追問了一會兒,這才知道了當時硃砂同江寧真之間的對話,都不由得望著她發愣起來,目光十分的複雜。
硃砂只覺得喉嚨有些幹澀,連連嚥了幾次口水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吭哧吭哧的給家人解釋起來,“就是之前一起去玩關系才好轉的罷,後來又覺得……哎呀我不知道怎麼講……”
她支支吾吾半天才說明白自己怎麼發現喜歡上了蘇禮錚,蘇禮錚又是怎麼對她的,醒過來的時候又同她說了什麼,末了垂下頭道:“其實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們,怕你們不高興……”
“這有什麼可不高興的。”霍女士看白痴似的看她,“我不知道阿錚怎麼個顧慮,但我知道你,你就是怕我們知道了會笑你,說你以前明明同阿錚關系不好,現在卻突然喜歡上他,對不對?”
硃砂眨了眨眼,又撇了撇嘴,發覺被猜中了其中一點心思,就又不敢說話了。
朱南倒不是特別驚訝,只點頭道:“既然在一起了,就好好的過日子,遇事要有商有量,你也不要像以前那樣任性了。”
“……爸爸,你、你不覺得驚訝麼?”硃砂點著頭,又忍不住好奇。
朱南笑了笑,“都是從年輕過來的,他看你什麼眼神我也能知道一點,只有你媽傻才不知道。”
“你說誰傻!”霍女士聞言立即將炮火換了個方向,掐著朱南的胳膊罵了句。
硃砂呵呵幹笑了兩聲,忙起身躲去了書房,後來出來倒水,就發現霍女士已經在給大姐朱南星打電話報告這件事了,講得那叫一個興高采烈眉飛色舞。
“所以就是說,咱們過了明路了?”蘇禮錚聽她講完,迫不及待的向她確認道。
硃砂點點頭,又嘆了口氣,“媽媽已經預備著勸你把新房賣了,以後住家裡就好,你說呢?”
蘇禮錚既高興又激動,點點頭就要應好,可才應了一聲,就又想起了什麼,“那你呢,你覺得怎麼樣?”
“不了罷,到底還是要住在外面的,規矩都定了的,我們以後多回去就是了。”硃砂垂下了眼有些惆悵,家裡頭的規矩是繼承人留守,她也沒辦法。
蘇禮錚聽著她的話,只覺得心裡頭有種想狂笑吶喊的沖動,她或許沒發現,剛才的話裡,她已經將自己放進了他未來一世的時間裡。
當一個人和你談起未來,並且以“我們”言及,大概就是愛你的表現了罷。
作者有話要說:
小師妹哭唧唧):我媽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