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照明先是驚訝,隨即便是疑惑,卻礙於電話溝通不夠直接明瞭,很快就趕了過來。
“嫂子,禮錚他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受傷了?現在情況怎麼樣?”他問了護士後找到了霍女士,接連問著蘇禮錚的情況。
霍女士將事情告訴他,然後道:“容容也很自責,要不是她逞能,阿錚也不會要去護她,是我們家孩子不好,我會說她的。”
因為面前的人是蘇禮錚生父,她的姿態放得很低,且硃砂之前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她又心痛蘇禮錚,於是才會這樣講話。
然而蘇照明似乎並不如何領情,順著她的話便責怪起硃砂來,“要不是她,禮錚也不至於這樣,真是胡鬧,這麼大的人了,還要別人給她善後……”
“蘇先生,陳醫生在辦公室等你,先去簽字罷。”霍女士不願意聽他說這些話,立即就打斷了他。
硃砂是她的寶貝女兒,就算她有些失誤,也不需要一個外人來批評,她自然會教育。
更何況,蘇照明這個人在她眼裡從來都是刻薄寡情的,一個將孩子丟下不管,連對親生父親都不肯低頭俯就的男人,有什麼資格來指責容容做得不對。
蘇照明一哽,望見她面上的冷淡,這時才覺得有些訕訕,“……哦哦,好的。”
說完他轉身就要去辦公室,霍女士仍舊留在原地,絲毫送他的想法都沒有。
他走到門口,停住腳扭頭看了眼背後,看見霍女士彎腰用沾了水的棉簽給蘇禮錚塗嘴唇,不由得在心裡嘆了口氣。
他是怨的,怨父親當初將蘇禮錚送去盛和堂,怨父親不肯原諒自己,也怨蘇禮錚不能理解他當時的無奈。
直到父親過世,時隔許多年,他才又和蘇禮錚這個兒子恢複了聯絡,他的態度平平,雖然也笑,但蘇照明卻知道,那不過是敷衍罷了。
於是他對朱南夫婦倆的孝順和敬重在蘇照明看來就更加的刺目,連帶著在蘇禮錚心裡比親妹妹分量更重的硃砂,他也並不喜歡,只是不說罷了。
畢竟有些話一出口,就會毀了所有。
霍女士向來不愛說人是非,對他的看法總是埋在心底,可如今她再次確認,蘇照明從沒想過自己是不是也有錯,他只覺得自己無奈和迫不得已,他覺得和蘇禮錚父子陌路都是兩位老人和他們夫妻倆造成的。
他就是這種人,只看得到別人的壞,卻不反思自己的錯處。霍女士在心裡呸了一聲,罵了句髒話。
辦公室裡,陳國丘神情嚴肅的面對著面前的男人,他對蘇禮錚的家事略知一二,平時也從不見他提起過自己這個父親,想來關系並不怎麼好,於是也就不像對著霍女士那樣多加安慰了。
下了病重通知,還有其他治療,都需要蘇照明簽字,他沉著臉簽完字,問了句:“如果他當時不去保護硃砂,會不會沒事?”
“……您這說的什麼話?”陳國丘大驚失色,望著他一副很難以理解的表情,“怎麼能不救呢,不管是誰,我們都會救,因為我們是醫生,更何況硃砂當時是想關辦公室的門,您看看,我們這個辦公室,儀器要是被砸了,科室就得停擺好幾天,病人可能就要耽誤好幾天,不是開玩笑的。”
他頓了頓,又嗤笑了一聲,“你兒子是個男人。”
蘇照明聽著他說的話,不知想到了什麼,臉孔有些漲紅,侷促的在室內環視,視線掠過辦公室的電腦和移動辦公裝置上,又劃過桌上的大疊檔案。
陳國丘客氣的送走了他,背過身去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個男人分明衣著考究,生了一副儒雅的面孔,卻問這樣的話。
轉臉又想到他剛才進門時說的話,問他怎麼不是別人去救人,還說若不是硃砂多事又如何雲雲,陳國丘只覺得幸好蘇禮錚不似他。
後來他同旁人說起蘇照明來過的事,並不多說什麼,只說了句:“他和老蘇不像。”
林平儒他們也多少知道蘇禮錚是跟著師父師娘長大的,當即便道:“誰養的像誰嘛。”
這些事霍女士都不預備告訴硃砂,免得她更加自責,只在她下午下班後說了句蘇照明已經來過了就作罷。
硃砂留在病房裡,拉了張椅子坐在蘇禮錚的床邊,替他掖了掖被角,嘆了口氣,低聲道:“你怎麼還不醒啊……”
她別過頭看向一旁,半晌又轉回頭來,拍了拍他的被子,有些無奈的垂了垂頭,將蘇禮錚的手掌翻過來掌心向上,然後俯低身去,將自己的臉埋在他的掌心裡。
“蘇禮錚,你醒醒好不好?”她聽見自己破碎而低微的哀求,終於覺得,原來愛人躺在醫院生死未蔔,是這樣的煎熬。
作者有話要說:
昏迷中的蘇醫生:我要是打光棍,都是我死鬼爹害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