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主任轉過頭,與老夥伴目光一碰,立即便明白過來說的是誰,他挑了挑眉道:“要是能成,我也給你們一些特殊待遇,新的一批機器專門用來做急診檢查怎麼樣?”
洪主任先是愣了愣,繼而大喜過望,用力拍了拍馮道衡的肩膀,道:“先謝過了,希望屆時能合作愉快!”
馮主任哼了一聲,道:“還是未知數呢。”
洪主任哈哈笑了兩聲,伸手壓了壓自己翹起來的一小撮頭發,在心裡嘆氣,這世上哪有什麼未知,不過是風起於青萍之末,人們未必注意到罷了。
蘇禮錚一定以為自己只是當硃砂是妹妹,可他卻沒有想過,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好到即便她厭惡他也還是躲起來悄悄為她鋪路,就算是報答師恩,也不是這樣的。
情起何時何事,當事人往往都是不知道的,可是外人會看得見,洪章想起蘇禮錚叫硃砂做小師妹時的笑,熨帖的鋪滿了眉梢眼角,他是過來人,也曾對另一個人這樣笑過。
就為了這點感覺,他就一頭撞進瞭如今的生活裡,被那個人管了幾十年。
他嘆了口氣,與馮主任再次確認各自科室的年會時間,然後聽見有人在背後叫他:“老洪……”
“譚主任叫你,不打擾了,先走一步。”馮道衡點點頭,抬步與其他人一起離開,留洪主任夫妻倆在後面一起走。
回到辦公室,馮主任看見硃砂的身影,想起自己剛剛做下的承諾,雖然明知那早就是來年科室工作計劃中的一項,為了更好的服務於病人,加快急診病人的檢查和出具檢查報告勢在必行,但還是忍不住嘆氣。
嘆自己實在是個好老師,為了學生的終身大事真是操碎了心,也不曉得硃砂這丫頭領不領情。
他忽然想起好些年前,還算是年輕青澀的蘇禮錚突然來訪,寒暄過後提到有求於自己,“我有個師妹,很希望拜入您的門下,我知道您大公無私,只懇請您在同等條件下,能考慮一下她,您放心,她很聰明的……”
他說了一大堆話,既是給自己戴高帽,又是給他師妹說好話,當時的確是要收學生,蘇禮錚也沒提過分的要求,他想了想便問了姓名。
待研究生錄取工作到了面試那一關,剛結束他就打了電話給蘇禮錚,說自己錄了硃砂,還說這是個不錯的苗子。
他一疊聲道謝,卻又支吾著道:“主任,您能不能別告訴她我找過您?”
他問為什麼,蘇禮錚回道:“她不喜歡我做這種事的……”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當時沒多想,到了後來才發覺,他們的關系似乎並不如他所想的融洽,再後來聽洪章提起其他事,終究忍不住嘆氣。
這兩個孩子,一個話少不愛解釋,一個一葉障目成見深,加起來歲數都過半百了,還是沒長大。
本以為就只能這樣了,他也不指望他們能關系緩和了,誰知如今又有了曙光。
馮主任揹著手進了自己辦公室,心裡長長的嘆氣,虧得他的親兒子不這樣,不然非得操心短命幾年不可。
因為有了這樣的默契,兩位主任這兩天便時時留意著,要怎麼樣才能不著痕跡的將兩個人湊到一起去。
恰巧這天晚上硃砂和蘇禮錚剛回到盛和堂,霍女士就將倆人拉了過去,指著放在沙發上的兩個紙袋子,道:“要過年了,總得給領導送點心意,多謝人家一年來的關照,都是自家的藥材,明天記得拿去。”
硃砂點點頭,她是習慣了的,馮主任不僅是她的領導,更是她的老師,學生給老師送點年禮是很正常的事。
蘇禮錚卻不然,洪主任不愛他們搞這套,只反複的要求他們做好工作,僅此而已,所以他也沒給主任正兒八經的送過禮,一時間竟有些不習慣和難為情。
“怎麼了?”硃砂見他彷彿欲言又止的望著母親走開的背影,有些納悶,仔細想了想,恍然大悟道,“覺得難為情?”
蘇禮錚無奈的點點頭,抿著唇坐在沙發上,眉頭皺得緊緊的,似乎是在想對策。
硃砂撇了撇嘴,道:“這有什麼好為難的,你要是抹不開面子,我替你送嘛,就說是媽媽謝他照顧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