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會去她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所有人都還記得蘇禮錚闖進來拉了她就走的一幕,她如今這副裝扮,不過是在服孝。
鄔漁站在她身旁,體貼的摟了摟她的肩膀,並不多說一句話,轉過頭去,問王昕今天是不是有講課。
硃砂笑笑,不似往日的愛熱鬧,只是靜靜地聽著他們閑話,聽他們說起蘇禮錚昨天半夜往神內送了三個讓值班的一夜沒睡,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夜他從家裡走時,母親遞給他的保溫瓶。
大約他也是一夜未睡的,母親臨睡前曾想給他打電話,問問他喝沒喝姜湯,可到最後,卻又怕他睡了,捨不得去打擾。
是她從前告訴過母親,“我們值班要是沒事,早早就睡了,萬一半夜有事根本不可能躺下。”
硃砂想起母親,抬手捂了捂眼睛,自己一陣陣的發慌,天真冷啊,誰知道一個健康人會不會突然熬不過去呢?
早上的工作如常忙碌,直到十二點半才結束,她拿了飯盒同鄔漁一道去食堂打飯,才出門,就聽見科室的王技師叫她:“朱醫生,蘇醫生等你好久了。”
她愣了愣,停住腳步望了過去,見是穿著常服的蘇禮錚,有些納悶道:“怎麼還沒走,你不是下夜班麼?”
“師母喊我給你送湯來,她怕你不去吃飯。”蘇禮錚站操作間門口,嘴角噙了抹淡笑。
鄔漁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她終於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氛,原來硃砂與蘇禮錚的關系不似她以為的普通或者說硃砂單方面看不順眼,可到底如何,她也不知道。
她咳了聲,清清嗓子道:“那個……我先去食堂,不打擾你們啊……”
說著她就已經飛快的離開了,硃砂想叫,卻也來不及了。
於是只好走到了蘇禮錚跟前,看他同王技師告別。“多謝你,下次有疑問還希望你能繼續賜教。”
王技師也很好講話,笑呵呵的道:“不敢不敢,咱們互相討論就是了,啊、蘇醫生快去吃飯罷,都很晚了。”
蘇禮錚也笑,然後出了操作間,手裡拎了個藍底白花的布袋,那是家裡的,硃砂一眼就認出來了。
門診部一樓樓梯拐過去,有個八角小涼亭,周圍都是草木和假山,環境十分清淨,除了夏日裡蚊蟲多一點,基本上算是個很適合休息的地方。
蘇禮錚把保溫飯盒拿出來放在石桌上,又替她拂了拂凳子上的灰塵,低聲說了句:“涼,慢點,最好坐著衣擺。”
硃砂下蹲的動作頓了頓,有些不以為然,“至於麼,能有多冷。”
可動作還是慢了下來,先是拉了拉大衣的衣擺,坐下去沾了點凳子邊沿,坐穩了才挪動,直到最後安穩的坐好。
蘇禮錚眼底閃過極淺的笑意,將三層的保溫飯盒開啟依次將米飯、菜肉和排骨湯擺到她面前,又遞過去一雙筷子。
這是硃砂第一次受到他如此的照料,略覺得有些尷尬,張張口想說自己來,可看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又說不出口。
接過蘇禮錚遞過來的筷子,硃砂先是沉默,然後問了句:“你回盛和堂去了?”
蘇禮錚點點頭,“爺爺有些筆記,師父覺得對我有用處,讓我去取回來看看。”
硃砂聞言也點點頭,沉默的挑了箸白米飯塞進嘴裡,半晌才又道:“蘇禮錚,我昨晚夢見他了。”
“……哦。”蘇禮錚怔了怔,明白過來她說的是朱昭平,想安慰卻又無從開口,只好應了聲。
硃砂彷彿明白他的感受,不再提起這件事,轉而說起了其他,“媽媽昨晚很擔心你,怕你頂著風雪趕來會著涼感冒。”
這一年伴隨著寒冷的風雪一同降臨人間的,還有來勢洶洶的流感,半月之內,省醫門診量劇增,一日多過一日,泰半都是呼吸系統方面的疾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