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掰開李述掐在他喉間的手,極溫柔的笑了笑,“你說,他到底是誰殺死的?是我,還是你?”
這時車馬啟動,轉頭就往城門口方向走。崔進之的手下駕車,剛揚起鞭子要抽馬,忽聽車廂裡傳來一聲嘶叫聲,那是平陽公主的聲音,可怎麼……怎麼如此絕望而悽厲?
下人無暇多想,駕車繼續往城門口走。車馬啟動,壓過一路雪,駛進了城門洞,所有侍衛都跟著馬車走。無人注意的山坳處,不久繞出一人一騎來,朝洛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那一聲悽厲而絕望的聲音過後,李述彷彿失了靈魂一般,蜷腿縮在車廂一角。
是你殺了他。
崔進之往她心上捅了一柄刀,可覺得她還不夠痛,捏著刀又狠狠地轉了幾遭。
是你殺了他。
成王敗寇,她輸的一敗塗地。
不知行了多久,馬車裡卻始終是死一般的寂靜。
李述不說話,不哭,也不動彈,就那樣坐在那裡,目光空落落的。
崔進之展眼看了一圈車廂,李述是真的走得急,馬車裡連取暖的手爐都沒有,此時她唇都被凍青了,手背上都是青紅。
崔進之伸手要去覆她的手背,“你冷不冷?”
李述彷彿觸電一般就甩開了他的手,她一雙眼瞪的大大的,卻沒有憤怒,只是空曠。她整個人都開始顫抖,好似痙攣。
崔進之沒有見過她這樣子,忽然有些慌亂,他怕李述憋了一口氣在心裡,最後再忍不住的時候,會將心頭血都嘔出來。
他連忙掰開李述緊攥的手掌,掌心淋漓又添了幾道血痕。
“李述,你今年二十歲,不是十二歲。你早該知道的,追逐權力的路,是用血鋪成的。”
正元帝追求集權,以他兩個兄長的血來鋪路。
他如今追求權力,為什麼不能用別人的血來鋪路。
李述聽得無動於衷,她的神情只是疲憊,“我想一個人待著。”
“雀奴——”
“我說我想一個人待著!”李述道,“你下去吧。”
崔進之盯著她,猶疑了片刻,看她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心猜她一時半會也搞不出什麼么蛾子。
“好,我不打擾你了,你回府好好養身體去。”
崔進之說著就要去掀開簾子,他在車廂口,猶疑了片刻,還是回過頭來看李述,“往後我會在太子那邊保你,你知道條件是什麼。”
不許再和東宮做對。
李述淡笑,一副放棄抵抗的模樣,“我知道。他都死了,我爭這些有什麼意思。”
她眼眶忽然就泛起了紅,可眼底卻還是幹的,一滴淚都沒有。
崔進之下了馬車,很快傳來一陣馬蹄聲,他留下的只是幾個監視的人。李述的車夫終於爬上了馬車,開始趕車。
馬車夫掀開簾子,對李述點頭笑了笑,“公主,回府。”
一直抱膝坐著的李述看見車夫,忽然直起了身子,眼眶猩紅迅速褪下,臉上悽惶也全都消失。
她對車夫點頭,笑,“回府。”
派去洛府查探的人已經送出去了,不回府幹什麼?崔進之將她監視的死,不許她摻合洛府一點事情,沒辦法,她只能這樣聲東擊西。
她伸手摸了摸幹涸的眼眶,心想,崔進之可真是天真,真以為她從此以後會放棄?
不,她跟東宮已經結下了血海深仇。哪怕不為了權力,她也要給沈孝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