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了很多禮,最終才挑中了這根簪子。這還是他親手磨的,因為技術不好,所以沒有雕花紋,但他也覺得比經過玉匠人的手要來的誠心。
他棄了一生所求的權勢地位,末了的結果,就是這麼一根被摔碎的簪子。
沈孝只覺得一顆心徹底沉了下去。
李述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沈孝已經站了起來,他就站在李述面前,可卻沒有直視李述的眼睛,反而去她發間搜尋那根金釵。
他沉默的看了她片刻,忽然道,“李述,我以為你和他們不一樣。”
這話彷彿一記悶棍,李述當時就聽得臉色一白。
我以為你和他們不一樣,我看錯你了。
李述的唇顫了顫,想要說什麼,可沈孝卻徑直略過她,就往門外走去。
“沈孝。”
李述忽然開口叫了他一聲,沈孝的身體立刻停住了,可卻沒有轉過身來。他脊背繃得很緊,右手緊緊握著,手心裡透出一點玉簪的尾巴,彷彿一點血跡。
李述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是一盤死局,他們倆做出了不同的選擇,就註定不能攜手。
他很好,只是她配不上他。
李述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我的合作就到這裡吧。”
沈孝還是緊繃地站著,沒有做出任何回複,他只是右手將玉簪握得更緊,努力讓自己不要回頭。
他邁出門檻,下了樓梯。
沈孝沒有看到,身後李述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直到他青碧色的袍子消失在樓梯口,再也看不見。
可她還是睜大了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向樓梯口。她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
看一眼少一眼,此後二人相隔千山萬水,千辛萬苦,千難萬險,千思萬念。
看一眼少一眼。
諸事保重。
李述在心裡說。
次日。
朱雀門外,天剛亮沈孝就牽馬出了城,可站在城門口,卻牽著馬沒有動彈,就這麼一直等到了辰時。
因要趕路,他便穿了身家常衣服,一身灰色布袍,恍惚間又是當初進京趕考的樣子。
彼時進京,意氣風發,覺得天下都在他手中。如今卻為了一樁痴念,甘願將天下都讓出去。
可沒有人看重他這腔痴念,甚至都沒有人來送他。
也是,一個從六品的縣令,怎麼配得上平陽公主親自來送呢?
沈孝摸了摸袖中端成兩半的玉簪,他到底還在奢望什麼。
侍從催促了很久,“大人,再不趕路,天黑時可趕不上驛站了。”
沈孝幾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收回目光,“走吧。”
正要翻身上馬,忽然城門口傳來一陣馬蹄聲。沈孝心裡一緊,連忙望過去。
是她麼。
他竟有些沒出息地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