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如果要說具體的治理法子,其實也很簡單,就八個字,‘築堤束水,借水刷沙。’”2
他嚴肅的模樣,實在讓人沒法和剛才那個用女人手帕擦手的人聯系在一起。
“殿下盡快上一封摺子給陛下,說明治理黃河水患的方法,陛下一定會對您刮目相看的。”
誰知李勤聞言,卻皺起了眉,遲疑道,“可……這是你提出的方法,論理該你去上疏。”
黃河是懸在父皇心頭的大難題,誰能治理黃河,誰就能在父皇處長大臉。
甚至如今工部缺人,沈孝極有可能因為這件事拾起崔進之之前的官位,直接坐上正三品的工部侍郎的位置。
李勤道,“這是你提出的法子,我不能搶你的功勞。”
李勤自問並非小人德行,並不想做這樣名不副實的事情。
沈孝淡笑了笑,目光中流露出對李勤的贊賞。李勤是一個值得扶持的皇子。
沈孝看人一向很準,至少比李述要準。
如果沈孝是李述,他一開始就不會和崔進之纏在一起。
崔進之那種天生聰敏的世家子弟,生活的太過順風順水,沒有被生活淬煉過,因此一旦遭遇巨變,他根本無法克服過來,很容易走上負面與極端。
不過也不能怪李述,感情這種事,總是會讓人心盲眼瞎。
沈孝收回思緒,勸道,“殿下,我是輔佐您的人,你能走多高,決定了我的上限。治理水患的方法是不是我提出來的,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誰上疏能將利益最大化。”
“我上疏,頂了天陛下讓我進工部,做工部侍郎,負責疏導黃河。可您上疏,您就能管理黃河流域諸多郡縣,工部戶部甚至是兵部,在賑災期間都要聽您使喚。您在皇上處的地位也會一躍而起。評估下來,您是更適合上疏的人。”
看李勤還不願意,還要推辭,沈孝止住了他的話頭,“我手上的權勢沒有那麼重要。”
李勤默了默,知道沈孝說的有道理。他點了點頭,“我待會兒就回去寫摺子。”
李勤對沈孝已經不僅僅是倚重了,甚至隱隱有了些君臣魚水的感情。
跟朝中那麼多官員相比,沈孝是一個有內心堅持的人。大道直行,他活得坦坦蕩蕩。
李勤想,他不僅能做一個能臣,也將成為一個名臣。
說罷正事,沈孝也就放鬆了下來,靠著椅背,左手又無意識地摸了摸右手掌心,然後他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就高興了起來。
那種高興並沒有表現在他臉上,只是他周身的氣質陡然就軟了起來,彷彿內心被某種溫柔佔滿。
李勤發現沈孝今天這都是數不清多少回摸手心了,他關切地問,“沈大人手上有疾?”
手上起疹子了癢癢?
沈孝連忙就松開手,“沒有。”
昨日在千福寺,牽著李述手腕的觸感彷彿還停留在他手心裡。她身上偏冷,又因為瘦,摸起來並不柔軟,就像是她的性格一樣,非常強硬,但手腕下的脈絡又是柔軟。
他伸出去試探性觸碰的動作,並沒有被李述甩開。
雖然她臉色渾不在意,彷彿是觸感關閉,根本就沒有察覺到沈孝偷偷摸摸的小動作。但她那時分明身體緊繃。
她或許還在猶疑,還在踟躕,這都沒關系,沈孝有耐心。只要她沒有抗拒,他就可以一直朝她走過去。
想起李述來,沈孝又開始無意識地伸手去摸自己的掌心。
李勤就是再傻,這會兒都叫沈孝的幸福氣息給淹了。
李勤無聲失笑。
雖說沈孝比他年長五歲,但皇室子弟都成婚早,李勤兒子都滿地跑了,沈孝那點初動春心的模樣實在是藏都藏不住,眉梢眼角都是笑。
李勤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心想,這賊船上都上了,開船的兩個人還不如再深入合作一下,往後也就不會生齟齬了。
李勤放下茶盞,貌似不經意地開始閑聊,“說起來,平陽皇姐的生辰還有一個多月就到,以前跟皇姐關系平平,也沒怎麼好好送過生辰禮,如今皇姐幫我許多,我也想表達一下謝意。今年的生辰禮送什麼,沈大人幫我參詳一下?”
沈孝聞言,耳朵立刻就豎起來了,偏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公主生辰,還是要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