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進之一路出了皇城,崔林牽著馬就過來,“爺,永通渠那頭剛來人,說戶部撥了一批糧食過去。”
崔進之點了點頭,翻身上馬。
他猶疑了片刻,論理是該一路縱馬沿著朱雀大道出城,直接回了永通渠的。
沈孝替戶部搶了那麼多糧,戶部如今的糧食管夠,可永通渠卻還沒修完。
這幾天要盡快趕著工期,趕緊把永通渠修好了。這是一件實事,陛下一向喜歡做實事的人。
有了永通渠這個政績,太子好歹能在陛下那裡奪回一道面子。
可是……
崔進之握緊了韁繩,他這會兒卻根本不想去。
昨夜阻止搶糧,今晨殿上對峙,一茬又一茬的政事層出不窮,事趕事,話趕話,一天又一天,他連個喘氣的時間都沒有。
朝事如夜色,滯得讓人喘不過一口氣來。
他只覺得累。他想回去看看平陽。
崔進之撥轉馬頭,就往東邊的十三王坊走。
崔林忙騎馬跟上,“爺,不去永通渠了?”
崔進之做事有多拼,旁人或許不知道,崔林是他的貼身長隨,自然是知道的。
督工永通渠三個月,大事小事從不假手於人,昔年是個沒有高床軟枕就不睡的貴公子,如今卻跟個苦行僧一樣在工地上熬。
三個月下來,叫太陽都曬脫了幾層皮。
今兒反倒要休息了?
崔進之只道,“平陽今日受了委屈,我先回府去看看她。”
一路縱馬,下馬時天已經全黑了。他進了府就往東邊拐,進了後院,來到李述的正房門口。
門口守著紅螺和另一個侍女,聲音壓低了正細細碎碎說著閑話。廊下的宮燈隔一盞點一盞,照的夜色朦朦朧朧的。
紅螺見崔進之來了,一下子站了起來。
府裡的兩位主子王不見王,縱是見面也是在花廳商量事情,甚少來臥房。
崔進之許久不來公主內院,紅螺瞧著他都覺得陌生了,一雙眼盯著他,倒有些防登徒子的意思。
紅螺道,“駙馬爺,公主睡下了,您……”
崔進之卻道,“我不吵她,我只進去瞧瞧她。”
紅螺遲疑著。
公主雖沒明說,可紅螺是伺候人的,自會察言觀色。公主近來對駙馬爺冷了心了。
如今駙馬爺貿然進公主臥房……怕是公主醒來了不高興。
崔進之見紅螺遲疑不動,當下便冷了眉,“怎麼,我們夫妻要見面,倒要經過你這個奴才的同意?”
紅螺忙搖頭,“不、不是。只是……駙馬爺要不稍等片刻,奴這就進去喚公主起身,公主梳妝後再召駙馬。”
誰知崔進之不聽,一把將紅螺推開了,自推開門進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