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還真是有趣,這種話都能當真。莫不是寒窗多年,讀書讀傻了?”
沈孝猛然抬起眼來,烈烈眉峰彷彿一柄刀,直直劈到李述眼睫前。
李述見他的怒意陡然而起,勾唇笑了笑,非但沒有悔意,反而又道:
“沈大人,本宮此時改主意了,不想給你放糧了。”
“對了,沈大人釣上的那些魚,本宮就不收你錢了。就當是本宮……賞你的。”
賞什麼?
賞他逗了她開心麼!
寬袖下沈孝握掌成拳,手臂上青筋暴起,下頜的線條緊緊繃直,彷彿下一瞬就要爆發出來。
“可是我今兒偏改了主意,不想舉薦你做官了。”
“念著你昨夜的表現,賞你的。”
三年前,平陽公主就是這樣侮辱他的。
三年後,她還是這樣侮辱他。
沈孝的目光迅速冷了下來。
沉默良久,他一句話不說,忽然轉身就走。
李述見他要走,忙道,“沈大人走什麼?本宮也沒說一定不放糧給你。其實吧,放不放糧,全看本宮的心情。”
“沈大人若是還想要那三萬石糧食,那就不妨……把本宮哄高興了。”
沈孝在花廳門口停腳轉身,方才還肅冷的神情,此時嘴角浮起一個淡淡的笑,透著些許冷意,又透著些別樣的意味。
“公主想要下官怎麼哄,才能高興?”
他嗓音冷而沉,官話說得標準,只是尾音偶爾會略略上揚,透出分改不掉的南方口音。
佐上他這個“哄”的字眼,落在李述耳裡,總聽出了分繾綣的別樣滋味。
李述皺了皺眉。
這場面方才明明是自己主宰,怎麼此時彷彿換了風水。
李述冷下嗓子,“沈大人,你到底還想不想要糧食了?”
沈孝站在花廳門口,冷硬的聲音傳了過來,“自然是想。只是不勞公主大駕。”
他笑了一聲,“下官有自己的法子。”
說罷轉身便走。
沈孝從平陽公主府出來時,太陽已到了西半邊天空了。
他從朱門出來,站在臺階下轉身看著公主府的牌匾。片刻後,目光中透出分孤注一擲的冷意,長袍一掀,上了轎子。
平陽公主是不可能給自己好好借糧的。
沈孝直接回了戶部。
戶部如今愈發忙了,又忙又慌,彷彿沒頭蒼蠅一般等著六月末的到來,就像是死刑之人看著自己的脖子套上繩索一般。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糧倉裡沒糧,可到處都伸著手問戶部要糧。戶部上下都急,對著徵糧的沈孝就沒有什麼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