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才是嫡長子,憑什麼父皇這幾年偏要扶持老二跟他對著幹。不過一個庶子,有什麼資格跟他爭。
太子怒了片刻,沒什麼好聲色地問道,“那你怎麼回的?”
他此時不是人前那幅仁君模樣,盯著李述,在急迫之餘帶了分不耐煩。
就彷彿對一個下人奴才一般。
李述聽出來了太子的語氣。
這才是真正的太子,什麼仁君什麼寬厚,都是擺出去裝樣子的。他從來沒學著去尊重她。
可那又怎麼樣。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她是攀著他有了今天的地位。
李述將不滿嚥了下去,“我沒答應父皇放糧的事情。”
太子懷疑地看了李述一眼,似有些不信。
前幾日平陽剛從山裡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在府裡見了沈孝。太子當時便一驚,覺得平陽怕是要和自己離心。後來還是崔進之打了包票,太子才勉強放了心。
平陽這幾年翅膀越來越硬了,太子對她有些不放心。
她早年又聽話又聰明,沒少替自己出主意,投桃報李,太子也相應地把平陽捧了起來。
可這幾年平陽卻慢慢有了自己的小算盤,如今連太子都看不懂她了。幸好還有崔進之,崔進之對平陽的影響很大,太子要讓平陽做什麼事,透過崔進之去傳話,八九成都能成功。
昔年平陽剛從安樂手上把崔進之搶過去,太子還不高興,明著暗著沒少替安樂出氣。如今看來這門婚事倒是個好事,若是沒了崔進之,怕是他如今也籠絡不住平陽了。
正說著話,皇後身邊的小黃門來叫,說是宮宴要開了,聖上馬上要到。於是二人連忙回去。
眾人剛落座,正元帝就到了,坐在上首往下掃了一眼,見李述一個人坐著,皺了皺眉,“崔進之呢?”
太子忙站起來回道,“永通渠出了點事,他趕回去處理了。”
正元帝:“永通渠?”
太子瞟了下首的李炎一眼,冷哼一聲,“那還得問二弟,戶部這幾日又給永通渠斷糧了,沒糧吃自然要鬧事。”
李炎聞言忙站了起來,對正元帝道,“兒臣今日剛籌措了一筆糧食,下午就派人給永通渠送去。”
說著他面露為難之色,“不瞞父皇,為了不斷永通渠的糧,戶部如今都被掏空了。父皇之前不是下了徵糧詔,可戶部的人捧著詔令,卻沒徵來多少糧……”
李炎瞧了李述一眼,“這幾日戶部有人去平陽妹妹府上拜訪,本想從平陽妹妹那兒討點糧出來,只是卻吃了個閉門羹。”
場上目光一時都落在李述身上。
李述執酒杯的手一頓,慢慢將酒杯放了回去。
目光如有重量,從四面八方壓在李述身上。父皇的逼迫,太子的威脅,二哥的不滿,還有多少王公貴族、世家大族的窺探……全都壓在她身上,將她困在座位上,根本都動彈不得。
左右支絀,前後皆困。她一個人坐在喧嘩的宮宴上,周遭都是人,可只是覺得孤立無援。
頭一次,李述希望崔進之能在她身邊。哪怕不說任何話,只是坐在她身邊都是好的。她就能從他身上吸取力量。
可他此刻沒有。
只能靠她自己。
李述捏緊了手裡的酒杯,指尖泛起了白。默了半晌,她強打起精神,笑了笑,“二哥知道我,我向來畏暑,天氣一熱就不大舒服。這幾日都沒看拜帖,都是駙馬替我打點。”
李述將皮球踢到了崔進之身上,也就是踢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一滯,沒想到平陽這回倒是不替他擋著了。他愈發覺得李述和他如今離心了。
不成,待會兒崔進之從永通渠回來,一定要讓他去勸勸平陽。一定不能讓平陽站到父皇那頭去。
太子沒法子,只得回答這個問題。他看向二皇子,語氣幾分不耐煩,“崔進之忙著督工永通渠,哪兒有時間見你們戶部的人。”
正元帝聞言看了看太子,目光中似有不滿。
宮宴上凝滯著,都知道唇槍舌戰下藏著刀光劍影,各個都不敢說話。
唯有安樂聽了個半懂不懂,她看了看父皇,又瞧了瞧太子哥哥,末了又扭頭看了看下首的李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