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夏辰的半巫之血對蠱毒是否有用,若是可行,祁若芸的為人他不瞭解,但也知曉女子對於醫術有著近乎虔誠的信念,不可能會做出明裡應下他祁夜橋的交易,暗中卻又隱瞞夏辰以他的解藥之法為由騙取夏辰的心頭血去研製解藥。
這是祁若芸身為醫者的尊嚴——信守醫諾,故祁夜橋並非是信任祁若芸的為人不會如此去做,而是願意相信女子一直堅守並執意有著的某一面醫德。
當然,祁夜橋不會想到祁若芸的交易更為直白。
那麼要說夏辰身上有何利益可取……
祁夜橋其實隱隱猜測到兩人之間的交易關乎什麼,但之後卻不確定,他不知祁若芸許了夏辰何種好處,便只能對這猜測半信半疑。
攥緊的手用著小心翼翼的力道掙動,祁夜橋回過神來,見少年望著自己,目光不解。他抿了抿唇,發現原來是自己的步子不知不覺慢下來拖住了少年的步調,他勾唇,抬手拍拍少年的頭,牽著人走了。
日子白駒過隙。
馬上便是九月底,祁夜橋帶上夏辰開始出發進京。
“謙豫是我兒時玩伴,屆時你只管跟在我身邊,不可亂跑。”祁夜橋屈指蹭蹭夏辰面頰,叮囑道。
少年束發簡單,只一根與祁夜橋相當的白玉發帶半披半綁,身著青色扣袖長衫,外罩無袖錦袍,面龐幹淨清秀,端的是一副貴小公子樣兒。祁夜橋則一身廣袖藍邊白袍,白玉腰封修身緊扣,外罩絲繡薄紗,很有一宮領主之態。
夏辰認真點頭,心裡卻微微有些緊張。
行了幾日,他們路過兇寨,驍於飛與祁零也自行跟上。
月初,離大婚僅有三日,祁夜橋一行人終於抵達京城將軍府。此時,府外兩只兇猛石獅已然系起了紅綢帶,府邸紅漆門亦掛上了兩個紅色喜慶燈籠。
在將軍府歇了三日,鎮國將軍與丞相之子大婚宴席終於開始。
日光照耀在堂前漢白玉臺階上,灼烈耀眼,紅毯鋪陳開道,兩名身著新郎喜服的男子並排而立,一俊朗嚴峻,一儒雅溫和,當真讓人産生一種兩人實屬天生一對之感。
大婚宴席辦了足足五日,鬧過幾夜洞房後,祁夜橋等人告辭回程。
“再來玩啊……”揍過驍於飛一頓的獻王淵璟笑眯眯送走他們,待人乘車而去,獻王這才有些垮了臉,憂鬱道:“哎呀,怎麼都找了男人過日子呢……”
其兄長,也是當今聖上在一旁肅然回道:“別妄想其他事情,我可還等著抱侄兒。”
獻王:“……”
相比此處熱鬧之後的平靜,回程的祁夜橋等人卻在半路又遇上了一次熱鬧。
——而這回的主角兒卻成了他們自己。
林子草灌儼然成了埋伏設陷的首選多發之地。
夜間則是首選多發之時。
祁夜橋等人剛決定來次野外露天而席,未下馬車,落腳之處頃刻間便圍上了百來個人。
祁夜橋、驍於飛:“……”
這兩人都是不喜有下人伺候外出的人,除了車夫,他們一貫不帶其餘打雜的奴婢上路。且這兩家的馬車上都有自家旗號,是他人不能模仿的特殊製法,一般門派盜賊見到他們,只有識相讓路的份。
故此,本著敵不動我不動誒不如調戲調戲媳婦兒的祁領主與驍寨主凜然默了。
沉寂間,外面擋路中的一人已上前一步,拱手言道:
“素聞深闕宮江湖威名祁領主年少有為,我倉機谷等人久仰不已。今日於此等候多時,不知領主可否撥冗賞臉,讓我等人見上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