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了點頭,示意周野可以開始了,什麼都沒有,對戲的人也沒有,空曠的會議室裡只有一排評審。他對著凳子就跪了下來,對於皇帝,雖然是他的兄弟,但必須要雙膝下跪,不管你多麼高貴。
“皇上,愚兄定不負眾望。”
“您叫我一聲兄弟,我要當得起,便縱使有千難萬險也定不辱使命。”
“皇侄聰明靈慧,將來必成大業,只是幼兒總要頑劣,皇上到時候若有不妥,您睜著眼便好好瞧瞧,託了夢與他教訓!”
從周野跪下那一刻,他的面部表情就已經變了,本來有些邪氣兒的面容,在古裝扮相上更加的飛揚,可此刻這張臉上充滿了柔和,沒有面對一個死人的悲哀,只有對未來的憧憬。原著裡對這一幕的描寫,是一場心理戰,皇帝個個都有疑心病,對這個表兄既要賦予重任,又希望他不索取回報。
而攝政王裴信則是要表現的對權勢毫無眷戀,但又有足夠的能力去顧全大局,不然一個對皇帝無用的人,又對幼弟有威脅,他的下場可能只有死路一條。
各懷心事卻又要假裝親情頗深,戲中戲,裴信在皇帝面前演戲,周野在導演面前演戲。
臺詞說完,他轉身離開皇帝的寢宮,轉身閉目,睜眼,眸子裡的璀璨和沉著哪有方才半點卑微的樣子,氣場瞬間大開,只一眼就可以壓過背後的皇帝,這就是攝政王。
這個轉身是這出戲最大的亮點,周野自信把握的不錯。
再鞠了一躬,他把凳子換了位置,開始第二場。
第二場是沒有對手戲的,他月下獨酌的場景,沒有對白,一切的演技,都在身體動作和臉上。酒杯都是無存在的。
周野舉起空的酒杯,表情變幻莫測,似乎有失望,還有些可笑,一閃即逝後化為平靜,酒杯貼唇做了個飲酌的動作,眼眸垂了垂,全是疲憊,嘆息聲將出未出,眸子望向了窗外,手指輕輕撫摸,口裡的酒這才終於嚥下,那聲未出的嘆息還是嚥了下去。再飲一口,他抬起頭,眼裡的落寞與悲哀漸漸褪去,彷彿還是之前志得意滿的攝政王,無堅不摧的人。
這一幕就到這裡,周野沒有多餘再做些什麼,他認為一個背後是整個國家的攝政王,是沒有這個時間也沒有這個權利悲春傷秋的,有那麼多那麼多的事情要去處理,內憂外患全是事兒,怎麼可以頹廢?!
第三幕,功成身退,周野正面對待空氣新皇,此時他們已經沒有了疑慮,正是同心協力共創成功的時候,新皇信任他,愛戴他,但此時他卻要斬斷兩人的所有關聯,去封地,遠離開著權利的中心。
小說中,新皇用盡辦法的挽留這個這個皇叔,最終下了聖旨,誰知攝政王以死相逼,毅然決然,並聯合多方鞏固大臣,一同上書,卸攝政王兵權,定其死罪。聰明的攝政王懂得利弊權衡,所有的小動作瞞住了全部的大臣,讓他們死諫,卻坦白於皇帝的面前,告訴他自己的去意已決。
斷尾重生一般的情節,周野的理解是這個人的重生,他在看透了那麼多以後,選擇放下,就宛若一次重生,想要新的世界,想要新的旅程。所以這一段看上去頗為揪心的情節,他選擇用一種閑適的表達方式。
此時的攝政王已經遊刃有餘,新皇信任,大臣們無可奈何,還有誰比他更自在了呢?他俯瞰天下無欲無求的,除了孤獨與寂寞。這個文中年紀不到四十的王者,選擇新的人生。是令人欣喜又令人悲慟的。
三幕表演結束,步燁峰和副導都沒發表意見,直接把腦袋轉向了原作者,原作者是個中年女人,保養的很不錯,帶著一副大眼鏡,書卷味道挺濃,她對著周野笑了笑,開口道,“我能問問你是怎麼理解這個角色的嗎?”
周野點頭,侃侃而談,特別是在攝政王保家衛國,領兵親徵這一點上,說的尤其多,這會讓他想到自己,在外孤軍奮戰的時候,就會有類似的感覺,責任重大,彷彿全國人民的希望就是自己了一樣。
作者安靜的聽他說完,站起身伸出了手,周野禮貌的過去握了個手,對方邊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就是他可以了,下一個。
沒有任何暗示或者明示。周野了卻了一件心事,放輕鬆了往外走,忽然作者叫住了一聲,“裴信!”
周野下意識轉身,目光如炬盯住了作者的位置。女人似乎被嚇到了。周野才覺得自己失禮,趕緊道歉離開。
後者確實一身冷汗,在坐的都知道,這是她的小把戲,幾乎每一個試鏡的她都要試上這麼一把,有假裝沒聽到的,有禮貌回首提問的,自然也有像周野一樣的,可週野是第一個震懾到她的人。
這目光,就宛若一個真正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