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傳來密密麻麻的“吱呀”聲,那是岌岌可危、布滿裂縫的牆壁互相擠壓的聲音。
坐在室內的幾人都能清楚地感覺到腳下地板的震動——那是導致牆壁互相擠壓的根源。
那震動不像是地震,更像是有什麼生物正在掙紮。
屋頂的八根魂燭燈火暗了一瞬。
一聲龍吟隨之在他們腳下響起。
巫嶽攤開手,雁魚銅燈出現在他手裡,第一個便沖顧茂而來,要取他的活血做燈油,祭其餘五魂。
雖然顧茂死死地抱著她,但白小鹿還能感覺到巫嶽過來的勁風,她一狠心,在顧茂懷裡戴上面具。
下一刻。
巫嶽捧著雁魚銅燈愣在原地,顧茂眉頭緊蹙地看著空空如也的懷抱,再看向地板之下,黑眸中是森寒的殺意。
室內其餘魂師都頓在原地,看著地板處的影子緩緩下跪,全然忘記了他們的任務——
鎮魂司的地板是青磚地板,此刻卻緩緩變得朦朧,像是一面單面玻璃,映出地面那端模糊的影子。
那是一個站得挺拔的女孩子,手裡摸著一顆......龍首。
光龍首就比鎮魂司還大,可想而知那條龍若是真的破土而出,會給南安帶來怎樣的災難。
更別說沒了龍氣鎮守之後的南安。
葉衛楚喬四家家長在鎮魂司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鎮魂司的牆壁裂痕和那聲龍吟他們是聽得一清二楚的。
外面的天隨著龍吟下起瓢潑暴雨,證實了他們沒有聽錯。
所幸他們修為不淺,葉斐和衛荀還帶來了黃瑛等門客,很快就布了陣開始修複鎮魂司。
鎮魂司內的魂師就這麼看著那皸裂得幾乎要傾覆的牆壁緩緩立起,上面的裂痕隨著牆壁歸位慢慢消失不見,鎮魂司的牆壁比原來還要嶄新。
顧茂伸手抹掉唇角血跡,蒼白的臉色恢複如常,看了眼頂上的八根魂燭。
魂燭隨著他的視線燃起燭花,爆出光芒。
顧茂趁機襲向巫嶽,巫嶽伸手用雁魚銅燈一擋,“你以為你能改變什麼?連顧鉞都......”
誰知顧茂沒有如他所料攻擊他,只是把雁魚銅燈的鴻雁一轉,一張斷空符從鴻雁嘴裡吐了出來。
“你——”巫嶽看到那張斷空符那一刻便直覺不妙。
無奈他動作不及顧茂快,那斷空符被顧茂甩在長桌中央。
穿著水手服的少女捧著一個花雕酒壇出現在長桌子上——巫嶽千盼萬盼的顧小悠來了。
只是她手上捧著的花雕酒壇是他的魂壇,而至陰之時已經過去。
“呵呵。”巫嶽抱著雁魚銅燈扶著牆站穩,知道他今日已經是必死無疑。
他看著那離十二點只遠了五分鐘不到的時針,但於曼思......曼思不一定要死。
眼前彷彿又看到了百年前那穿著旗裝的活潑小女孩在院內追逐他操縱的梧桐葉,面對必死之局的巫嶽破罐子破摔,縱身撲向顧茂——
只是他的動作停在了半路。
一聲清晰的碎裂聲在室內響起,不知道是從巫嶽的身體裡傳出的,還是從顧小悠手上的魂壇傳出的。
穿著紅色旗裝的小女孩從魂壇內以一種柔軟到不可思議的姿勢鑽出來,從顧小悠手裡接過那已經龜裂的魂壇。
“秋娘......”巫嶽捂著心髒,似乎他身體內正發生翻江倒海的變化,眼睛卻死死地盯著那小女孩。
那是雁魚銅燈的器魂。
他的器魂。
巫嶽不死心地想要聚魂,手上結印,動作卻停在第一個手印一動不動。
他像是石化了一般立在原地,面板像是崩裂的瓷器,只是帶著血落下,一塊一塊帶著皺紋、鮮血淋漓的肉隨著裂縫徹底深入而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