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那些學子漸漸滲透到全國每個角落,朕端坐在京城,不再覺得兩眼是瞎,朕可以看到地方政務,邊境情況,朕才緩緩鬆了口氣,朕才覺得朕這個椅子穩了。”
“朕才覺得,朕可以給您和諸位娘娘一個依靠,朕可以安穩地求娶樊兒了。”
皇上慢慢磕下腦袋,“祖母,求您憐惜憐惜孫兒,孫兒只是想求娶自己的心愛人而已。”
太皇太後怔怔地坐在上首,片刻,她目光緩緩下移,凝到皇上瘦弱卻堅挺的脊樑上。
這一刻,她突然想起皇上回宮繼承皇位那日,她已經許久沒怎麼好好看過這個孫兒了,那日見到他,看見他瘦弱不堪的模樣,心裡不由滑出一絲擔憂。
這樣瘦弱的人兒能挑起朝廷這個大山嗎?
可是,轉眼看到他堅毅的臉龐和沉穩冷靜的眼眸,她心裡又稍緩,覺得自己應該對他有信心。
事實證明,他做的很好。
年僅十四的他用瘦骨嶙峋的身軀和並不堅硬的肩膀硬生生扛起了整個國家。
想到這,太皇太後呼吸略急,她閉上眼,一時心潮澎湃,思緒亂到了極點。
突然,一個宮女輕悄悄走進來,跪了下來。
太皇太後睜開眼,看見她,沉聲問:“怎麼了?”
宮女小心說:“回太皇太後,太後來了。”
太皇太後眼神一凝,片刻,她對跪在下面的皇上說:“你,你先退下吧,哀家會好好想想。”
皇上站起身,並不多做強求,他行了個禮,“孫兒先行告退。”
太皇太後坐在上首,直挺挺的身軀一下子頹喪下來,她坐在那裡,愣怔許久。
半晌,回過神,拿起帕子抹了把臉,說:“將太後請進來吧。”
太後緩緩走進來,給她行禮,“參見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苦笑,“你也是來替皇帝做說客的?”
太後抬起頭,靜靜地望著她,眼神純淨而沉穩,片刻,她輕輕一笑,“不,臣妾是給臣妾自己做說客的。”
太皇太後愣了下,疑惑看向她。
太後卻沒有回答,而是自顧自掃了眼整個壽安宮。
等了會,她收回視線,淡淡道:“世事變遷,唯有您這裡永恆不變。”
“臣妾還記得,臣妾幼時最喜歡那座孔雀藍鐫刻金鳳朝陽鑲藍玉足香爐,每次來都要圍著這座香爐跑上好幾圈,有一次還淘氣地將上面一塊藍玉摳掉了,臣妾怕您和娘親懲罰,所以嚎啕大哭。”回憶起往昔,太後臉上浮起一抹溫情的微笑。
“是表哥看不過去,仗義給臣妾背鍋,特意跑到您跟前跟您說,那是他摳掉的。”
“如今一晃,都十多年了,您還用著這座孔雀藍鐫刻金鳳朝陽鑲藍玉足香爐,上面空著那點應該也還留著吧。您為什麼沒換掉?是不捨得?還是想緬懷什麼?”
太後抬頭望向她,輕輕啟唇,“姨母?”
而太皇太後,神色已經恍惚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