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孫兒恭聽教誨。”
太皇太後端起茶盞,掀開茶蓋,輕輕吹去熱氣,抿了口,而後看他一眼,又垂眼放下茶盞,靠在半人高的羊毛軟枕上,隨意說道:“聽聞,最近朝堂有提起立後的事?”
皇上頓住,少卿,抬眼望向太皇太後,斟酌了下,開口:“孫兒想著年齡還小,況且兄長剛過世,暫時沒心思考慮這種事,想等個兩年再說。”
太皇太後嘆口氣,“那是你兄長,天家又不比百姓之家,不必守那些繁縟節,但,”她笑道,“你年齡的確尚小,停個一兩年才是好時候。”
當初先皇便是十五才正式大婚,這事情太早了反而傷身體,整個皇族攏共剩下皇上這麼一個能用的,太皇太後自然再小心謹慎不過。
皇上悄無聲息舒口氣,僵直的脊背緩緩放鬆下來。
“不過,”太皇太後又開口,“雖說過個一兩年才會大婚,但應提前在心裡有個數,貴族適齡的女子就那麼幾個,早日挑選好人家也好早日派去教養嬤嬤,皇後乃是一國之母,不容有失,無論德行還是容止都應進退有度,賢良淑惠。”
皇上看著太皇太後,眼眸靜謐,沒說話。
太皇太後將他的合攏在掌心,苦口耐心講道:“這兩年頻繁換代,朝政本就不穩,你又剛登基,正是依仗大臣的時候。”
又說,“無論聖賢還是白身,都有自個的小心思,更遑論當朝大臣,他們的凡心比誰都要重,哀家今日叫你來,就是跟你說說話,看看你心裡是什麼想法。”
末了,她嘆一聲,“皇帝啊,這個皇位想要坐穩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皇上垂下眼簾,面上平靜,看不出什麼心思,半晌,他抽出自己的,起身拜下,“孫兒謝祖母提醒,孫兒知道該怎麼做了。”
太皇太後點頭,露出欣慰的笑:“這個天下還有整個後宮都要依賴皇帝你,你的每個決定都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果,你心裡既然有數,那祖母也不多說什麼了,你也不必擔心立後的事,改天哀家會宣一道懿旨出去,你暫且放心。”
皇上起身,“孫兒謝過祖母,若無事,孫兒便先退下了。”
“好,沒事了,你下去吧。”
等皇上走後,郭安上前,輕聲將柴未樊在紫宸殿用膳的事說了,然後靜靜退下,沒多說一句話,聞言,太皇太後闔上雙眼,單扶額,悄無聲息,半晌無話,竟像是睡了過去。
皇上回到紫宸殿,坐到書案後,翻開書,盯著裡面一片金桂葉書簽出神,那是上次柴未樊來此“意外”落下的,皇上就將之放到了一本常看的書裡面。
不知過了多久,他高聲叫:“小許子。”
許公公快步走進來,弓身,“皇上有什麼吩咐?”
“你將世族名單整理一份,五天後送過來。”
許公公望他一眼,頗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嘴上卻極快應道:“是,奴才遵旨。”
又過了幾天,終於開始移宮,這種事自然不用惠太妃和柴未樊親自動,只把貼身的嬤嬤和首領太監留下監管指揮,她們轉身去別宮閑坐,待到下午回到永和宮,一切已經整理到位,當然,一些小細節還要看兩人習慣稍做更改。
柴未樊自己一人單單佔據一整個偏殿,空間大了許多,尤其是專門準備出來的書房,明亮整潔,又寬闊大方,她環顧一週,十分滿意。
聽晴給她端來一碗白豆蔻熟水,笑:“姑娘,你猜我瞧見了什麼?咱們永和宮居然還有個小廚房。”
“哦?”柴未樊興奮地轉身,“你說真的?”
“這自然是真的,不過小廚房是空的。”
柴未樊興奮稍收,小廚房若沒太後和太皇太後的懿旨不能輕易設定,就是有了也只是個擺設,她沮喪下來,轉而又想,現在西膳房的禦膳是做得越來越有味道了,有沒有小廚房其實也沒什麼差別,就是不能隨意添宵夜罷了,她本就不是多麼注重口腹之慾的人,對此倒也不是特別失望。
望見聽晴裡的碗,問:“這是什麼?”
“膳房管事說今日搬宮,太妃娘娘和姑娘您想必都累了,遂命人送來兩份白豆蔻熟水。”
柴未樊點頭,“先放下吧,我等會喝。”
惠太妃這次搬宮,隔日太皇太後和太後便有慶喜之禮源源不斷賞賜,同輩陳太妃和溫太嬪也派人送來了禮物,下面長公主和二公主則將禮物交給了柴未樊,直到傍晚,皇上的賞賜才到位,同時還有一個小太監傳來口諭。
“啟稟太妃娘娘,皇上說今晚來永和宮用膳。”
惠太妃笑著頷首表示知道,讓掬月送小太監出去後,轉頭問柴未樊:“你的護腕做得怎樣了?”
這麼長時間,也該做好了。
柴未樊回答:“做好了,姑姑。”
“既如此,皇上今晚來用膳,趁這個會,你也該拿出來。”
柴未樊點頭,“樊兒正打算呢。”
皇上對她著實不錯,又是教書又是賞翡翠,一份護腕是不是太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