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盞低頭無奈瞧她一眼,只好挑了兩個又大又紅的棗子扔下來,柴未樊撿起,小心用另一個常用的貼身手帕擦幹淨,然後美滋滋地放到嘴裡——真甜!跟她想象的一樣甜!
最後,盛盞懷裡抱著一兜,她雙手握得盈滿,兩人心滿意足地往回走,結果走到半路正面相遇一群人,盛盞急忙拉她躲到假石後,聽聲音漸漸走近,解釋說:“聽著像是宮裡最近比較得寵的連貴人,奴婢之前有幸見過一面。”
她說完,卻見姑娘一臉驚恐,直直地盯著前面,盛盞疑惑,順著視線前去——地上雜七雜八滾著幾個溜圓的棗子。
剛剛她拉得太急太猝不及防,柴未樊一時驚愣,手沒握緊,就漏出了幾顆棗子。
她張大嘴巴,呆滯在原地,片刻反應過來,急忙想竄出去撿,然卻被柴未樊一把拉住袖子,讓她看外面,連貴人已經嫋嫋婷婷走近,而且腳步匆匆,面容猙獰,大聲叱罵什麼,就是這叱罵讓她們及時躲避,逃過一劫。
此時她蒙頭往前走,後面宮女太監小跑著追趕,全部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根本沒人注意到地面的棗子,然後,“撲通”一聲……柴未樊伸出雙手,捂住雙眼,不停地默唸對不住對不住。
“哎呦!哪個不長眼的在地面灑滿了棗子?”
現場頓時哄亂成一片,盛盞握緊她的手,嘴唇哆嗦,臉色蒼白,倉皇地看向她,柴未樊冷靜地將手指放在嘴邊,“噓”一聲,不要發出聲音,若讓外面的人知道是她們將棗子意外落下,導致連貴人摔倒,這事情肯定沒完。
她深居保春殿,卻也聽說過連貴人的名號,甫進宮便榮獲盛寵,短短幾個月便從一名小小的秀女晉封為貴人,是當今聖上最為寵愛的後妃。她本人性格卻是個跋扈嬌蠻的,動不動體罰宮人,聽聞還讓身邊宮女擰打未及時給她請安的小常在的貼身宮女。
她和盛盞緊貼在一起,戰戰兢兢地等連貴人亂發一通脾氣,好容易被宮人勸走之後,齊齊鬆了口氣,靠在假石上擦拭臉上的冷汗。
柴未樊剛放下心,就感覺“咚”一聲,腦袋被個東西砸了一下,她“哎呀”一聲抬起頭,看向砸向她的源頭。
一個少年站在假石頂,青衣翩翩,鴉發長揚,揹著陽光,隱約能見清秀面容。
柴未樊腦子轟然炸裂,下意識捧起雙手:“我把棗子全部給你好不好?”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去連貴人那裡告發我?
想到那次初見,柴未樊便扶額羞愧,那大概算得上她進宮後最大膽最調皮最無禮的一次,卻被當時的皇上碰見個正著,當時皇上大概要去保春殿給姑姑請安,卻不成想碰見這麼場好戲。
後面連貴人確實沒有動靜,也沒找她麻煩,想來皇上確實沒去連貴人那裡告發她。
當然現在想想,皇上本就不是愛管閑事的人,即使她沒求他,他也不會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她實在不必戰戰兢兢好幾天。
一路胡思亂想,不知不覺來到了紫宸殿,宮門口有個紫袍太監早已等候多時,領她們過來那個小太監見到他,立即小跑著前去請安,“恭見許公公,您老怎麼專門候在這?”
許公公自小跟在皇上身邊,以前被人叫做小許子,現在大家都尊稱他一句許公公。
許公公沒搭理這個小太監,揮揮手讓他滾,自己卻滿臉帶笑,躬身迎過來,“姑娘您來了,皇上正在書房等您,叫奴才領您過去。”
柴未樊不敢託大,她和這位許公公在皇上心裡的地位不定誰更高呢,便稍福個身,說:“煩請許公公帶路。”
許公公忙躲開,疊聲說:“您折煞奴才了。”然後轉身前面領路,“姑娘跟奴才來。”
柴未樊看聽晴一眼,示意她跟上,兩人便跟著許公公朝裡走去。
被趕到一邊的小太監眨眨眼,又拼命拿衣袖擦擦眼睛,確認一向眼高於頂的許公公對待這位保春殿姑娘的尊敬和隱約討好不似作假,神色恍惚,不住呢喃,“貌似有哪裡不對,不是看在保春殿那位娘娘的份上嗎?”
柴未樊跟著許公公來到書房門口,卻見他停住腳步站在一旁,說:“姑娘您進去吧,奴才就不進去了。”
她心裡緊張立即提升一個度,面上卻不顯,示意聽晴在門外候著等她,便整理下袖子和懷裡的《詩經》抬腳踏入房中。
房間明亮寬闊,沒人在裡面伺候,只有皇上自個坐在桌子後面處理政務。
柴未樊上前,規規矩矩跪下,“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片刻後,跟前傳來聲音,“起身吧。”
柴未樊頓住,抬頭,卻見跟前立了雙精美的鞋子,她小心斂裙起身,悄悄退後一步,皇上卻已轉身,朝旁邊走去,“跟朕來。”
跟著他走到稍間,這裡擺放了排楠木百格書架,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書,書架前立著張檀木書桌,書桌後面擺放了兩張如意靠背椅?
皇上走到一個椅子跟前坐下,敲桌子,“過來,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