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玄一怔,眼睛微微眯起,“楚禦史為何會在此處?”
楚江仙淡淡道:“作客。”
魏玄“呵”,“原來是這樣嗎?”
魏玄眼中墨色翻滾逼視楚江仙,楚江仙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回望。
兩人一個檻內,一個檻外,勢成犄角,如同水火。
然而,華裳此時卻盯著慧斷的右胳膊發呆。
慧斷抬起右胳膊,右手虛握,放在嘴邊輕輕咳嗽了一聲。
華裳的視線順著他的手臂落在了他的胸口。
灰色的僧衣幹淨整潔,衣領一絲不亂。
他頭發灰白,左耳帶著一隻金耳環,對華裳笑道:“在看什麼?”
“我……”華裳剛吐出一個字,就覺察到兩道鋒利的視線。
她歪歪頭,掃了一眼神色複雜的魏玄和楚江仙,改口道:“沒什麼,別站著了,快進來。”
魏玄:“楚禦史該讓路了吧?”
楚江仙莞爾,神色依舊冷淡,“該讓路的是你才是。”
說著,他便向旁邊邁了一步,好像口中的“讓路”是另一個意思。
魏玄蹙眉,賴洋洋道:“楚禦史可曾聽過一句話?”
楚江仙不言。
魏玄勾唇,“前車之鑒,後事之師。”
楚江仙頷首,“是了,可還有一句說的是‘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他抬頭,臉上微微含笑,“往者不可諫啊。”
魏玄深覺自己被嘲諷了一臉,他笑得臉都僵硬了,心裡卻恨不得痛呼狂罵。
對於華裳來說,無論是慧斷還是魏玄都屬於往者,只有他楚江仙才是後來者。
慧斷撥弄了一下佛珠,“阿彌陀佛,楚施主雖然是後來者居上,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且看你楚江仙能風騷到幾時?
楚江仙嗤笑一聲,“大師可真是看破紅塵。”
他揚了揚下巴,淡淡道:“修佛不修口,修道不修心。”
這簡直是將慧斷和魏玄兩人的臉面按在地上摩擦!
慧斷和魏玄的臉色都有些僵硬,沒想到清絕無雙的楚江仙今日竟然如此伶牙俐齒……是了,人家畢竟是上敢諍言直諫聖人,下能糾察文武百官之錯的禦史,若是口才不好如何能說的動聖人?
慧斷和魏玄同時覺得要將楚江仙的印象重新整理了。
然而,站在一旁的華裳只看著他們三人你來我往,說些她每個字都認得,放在一起就不太明白,隱含意思更不知曉的句子。
她一臉迷茫道:“你們說完了沒?說完了就進來吧,別在門口喝西北風了。”
慧斷和魏玄同時邁開腿,又同時停頓了下來。
慧斷溫和道:“魏施主先請。”
魏玄撫摸拂塵,“慧斷大師請。”
“您請。”
“你先請。”
楚江仙冷笑一聲,像是笑兩人溫情脈脈表象下的矛盾。
魏玄頓了頓,灑脫道:“那就我先吧。”
說著,他就跨過門檻,從楚江仙身旁掠過,跟在了華裳的身後。
楚江仙轉身,肩頭卻與趕上來的慧斷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