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曇罵道:“你究竟還記不記得自己姓李!你不回家一直住在將軍府做什麼?你知不知道外面都怎麼傳你的!”
李嫻蹙眉,低聲提醒:“小聲些,影響不好。”
李夢曇冷笑:“你只在乎你將軍的聲譽,卻不管隴西李氏的聲譽嗎?”
“他們都說你李嫻是她華裳養的一條狗,白天追在華裳屁股後面汪,晚上還在她華裳床上浪!”
李嫻的臉徹底拉了下來:“李夢曇!”
李夢曇怔了下,也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轉而神色哀切:“阿兄,我知道你敬佩她,可你不能這樣,眼下比較有影響裡的世家就只剩我們和王家了,你生是李家的人,死也是李家的鬼,你該為家族做些什麼。”
李嫻垂下頭,神情掩藏在陰影中。
“是,我知道華裳她太有魅力,否則,當年的應汲和魏玄也不會為了她昏了頭,甚至犧牲了自己的仕途,就連我……”李夢曇咬了咬牙,“我討厭她,我詆毀她,可我心裡難道就不敬佩她了嗎?我從小到大一直聽著她勇武的事跡長大,她是軍中奇才,是百年難出一個的戰神,我一直將她當作自己的榜樣。”
“即便別人怎麼傳,即便我嘴上如何說,我心裡依舊佩服她,因為她無懼他人的流言蜚語,將一個女人最寶貴的少女時光全都留在了邊疆,我再如何討厭她,又怎麼會真的恨她啊!她華裳做到了我想做不敢做也不能做的事情,看著她勇猛瀟灑,我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願景。”
“可是,阿兄……”李夢曇拽住李嫻的袖子,語音輕顫,“如果她要的是我的夫君,我都願意為了她立刻退婚,幫她促成,可她要的是你……那不行,隴西李氏需要你,世家需要你。”
李嫻抬起頭認真地看向李夢曇,他看著她從昔日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面不斷說著華裳事跡的小姑娘,長成了為家族著想,甚至因為逃家的兄長不得不扛起世家使命的妹妹。
“李夢曇,”他口氣無比認真,“你覺得華裳是你的英雄,難道對我來說就不是嗎?當年我離家出走,拼著一股勁兒跑到了邊關,卻剛好趕上突厥掠境搶奪,那是我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我那個時候才明白,我在家裡學了十幾年的武功都不過是花架子,在真正需要以命相搏的戰場根本派不上用場。”
李夢曇一驚,忙掩住嘴:“什麼!我都不知道……”
他看向遠方,輕聲道:“……就在我以為自己要死在敵人的彎刀下的時候,一人一騎突然破開重圍,宛如一團黑雲從我頭頂躍過,卻給那個村子所有的民眾以及我帶來了希望。”
“她將我從敵人的鐵蹄底下救起,把我按在她自己的馬背上,我那麼近地看著她,看她長刀揮舞,無情地收割著生命,帶來的是敵人的死亡和我方的光明。”
李嫻攥緊拳頭,忍不住激動道:“你不明白的,只要有她在,大周就有生機,只要有她在,邊關就永遠不會告急!”
他臉頰暈開激動的紅暈,整個人忍不住發抖:“你們這些生活在長安受她庇護的人永遠不會懂,她華裳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存在!她就是所有邊關將士和民眾心中的神!”
他死死按住自己的心口,劇烈喘息:“當然,也是我的,我被她救下的那一刻,除了她,再也看不見其他,心中有個聲音告訴我,就是她了,她就是我該誓死追隨的人!”
李嫻平複了一下心情,重新抬起頭,對著李夢曇溫和地笑了一下,可他的眼中卻全是對另外一個人的憧憬。
“自古忠孝不能兩全,我選擇為我的將軍盡忠,只能對不起……了。”
李夢曇拽著自己的衣角,不住地念叨:“可是……可是……”
她重複了好久,也沒有將自己的話說全。
李嫻垂下眼,輕聲道:“你也早早放開那個從根子壞掉的家族吧,現在已經不是世家獨大的朝代了。”
“阿兄,你怎麼能這麼說?”
李嫻:“還能怎麼說?隴西李氏行伍起家,你看看,現如今還有幾個子弟在軍中。”
“兄長不是在嗎?”
“靠我?”李嫻冷笑,“靠我和將軍在戰場拼死拼活掙回來的軍功,扶持著那些老不死的分割將軍的兵權?”
“沒上過戰場的把持兵部,沒有殺過人的當將軍,何其可笑!”
李夢曇實在沒臉再繼續說下去,她嘟囔著:“世家本來不就是這樣嘛。”
李嫻目露兇光:“我絕不會背離將軍,除非我死,不,我死也不會!”
李夢曇嘆了口氣。
“還有,你回去告訴那幫逼你出來勸我回去的老東西,他們敢動將軍的一根毛,我李嫻就把整個李家攪個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