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想松開,男人突然壓了過來,謝瀾亭本能地抬起另一隻手,薛九動作比她快,將她雙手都按在壁板上,看準她唇壓了下去。
謝瀾亭側頭。
薛九動作頓住,嘴唇距離她被曬得發黑的臉龐不足一寸。
她閉著眼睛,沒有再躲,彷彿默許他可以親她。
薛九卻沒有親,他看著她纖細卻平靜的眼睫,分不清這默許是因為感激,還是旁的。
“你知道我要做什麼,是不是?”他松開她,退後一步問。
謝瀾亭睜開眼睛,卻沒有看他,只看著他腰間荷包,那是她的,他騙她買的,然後他又搶了去。
“你不必……”
“我必須去,為了讓你安心,也為了讓將軍安心。”薛九打斷她,說完抬起手捧住她腦袋,迫她抬起頭,漆黑的眼眸望進她的,“瀾亭,我喜歡你,但我這樣做不是出自喜歡,而是一個屬下該做的。我不會用此事換你答應我什麼,我只想用我跳水的那一瞬我並不後悔的沖動問你,明年你回來,嫁我可好?”
謝瀾亭仰頭看他。
夜裡海上的星是最亮的,可他此刻的眼睛,比那些星星還亮,還觸動她的心。
“那你等我。”沒有扭捏,沒有難為情,她平靜地像是吩咐。
薛九咧嘴笑了,笑得又傻又開懷,“好,我等你回來。”
等她回來,他再親她。
半個時辰後,海面上突然多了一艘小船,緩緩地與幾艘龐大商船背道而馳。
而此時的杭州謝府,蔣氏領著兩個女兒站在廳堂,面對滿屋子或傷痛或同情或隱含幸災樂禍的目光,她挺直脊背,冷漠而堅定道:“一日沒看到他們父女倆的屍骨,我便不信他們死了,我不同意,你們誰也別想辦喪事!”
她不信,不信丈夫捨得丟下她,不信最穩重的長女會讓她擔心。
她不信。
謝徽父女連同薛九都死了。
這是劉副將帶回來的訊息,說謝徽意外落海,其他兩人跳水相救,都沒能上來。
同時沒了長子長孫女,擔心多日的謝定當場吐血。
蔣氏也經受不住打擊,直接昏了過去,醒後與謝瀾音姐妹抱頭痛哭,娘仨都哭成了淚人。
直到陳氏開始主持喪事。
蔣氏不許,不許下人掛白,不許陳氏派人發喪,更不許去置辦父女倆的棺木。
陳氏拗不過她,請謝定出面勸說。
謝定心裡的痛並不比蔣氏少,那是他親自教導武藝兵法的長子,是他親眼看著從個女娃娃長成女將軍的長孫女,可是颶風海浪的威力,他比誰都清楚。三艘官船,共落水十一人,這十一人,包括他謝家人,都不可能再回來了。
“明堂媳婦,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官府給其他落水官兵的撫卹金都發下去了,那些人家早就披麻戴孝掛了喪事,咱們……”謝定喉頭發哽,雙眼無神地看著地面,“咱們也早早給他們爺倆準備吧,別讓他們在海上做孤魂野鬼。”
“祖父,按劉副將所說,當時倭人的官船應該就在不遠處,或許爹爹大姐他們被捲到倭人那邊,被倭人救起也不一定,您怎麼能一口咬定他們死了?”望著前面好像突然老了十來歲的祖父,謝瀾音哽咽著替母親回道。
其實她知道,這都是她們娘仨自欺欺人的念頭,就算父親長姐真被倭人所救,恐怕也兇多吉少。可她不能接受,她不信父親長姐真的死了,不信老天爺如此狠心,要讓他們家破人亡。
孫女淚流滿面,謝定突然勸不下去了,或許……
“瀾音,認了吧,以往遇到颶風出事的,有幾個人活著回來了?”陳氏痛惜地道,一邊說一邊低頭拭淚,“出了這樣的事,咱們家裡誰都不好受,但死者為大,早點辦好喪事,咱們也早點將他們的魂魄召回來,送他們入土為安。”
她信謝徽父女肯定死了,那就必須落實他們死的事實,如此謝徽這個長子沒有兒子,爵位自然會落到她的兒子身上,否則聽憑蔣氏母女胡鬧,只稱謝徽遇到海難生死不明,那世子之位就得給他留著。陳氏不想白等,不想等到一個萬一,先讓兒子封了世子,屆時謝徽真回來了,也沒法再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