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在那裡對歌。”蔣懷舟沒留意兩人的異樣,看著兩側的山坡道。這裡是一個三面環山的山坳,說是山,都不算高,其中東西兩座相對,距離更近,謝瀾音他們所在的是北峰,距離較遠。
“看見了沒,那裡有人影。”蔣懷舟指著西坡一處地方,示意小表妹看。
謝瀾音興奮地點頭,“那邊是姑娘,我看見她們頭上的銀飾了!”而且姑娘們的裙子顏色鮮豔,在綠樹裡很是顯眼,可惜距離太遠,根本看不清具體容貌,只能看到人影走動。
蔣懷舟給她介紹選親的大致情形,“其實他們是兩個村子的人,兩個村子裡哪個姑娘該嫁人了,哪個漢子得娶妻了,彼此心中都有數,亦有提前看對眼的。今日對歌時,雙方母親陪姑娘們站在西坡,父親們站在東坡,如此對準夫婿知根知底,防止有人搗亂。”
“那生的太醜的會不會娶不到姑娘?”謝瀾音好奇地問。
蔣懷舟敲了敲她腦不清楚,反正人家自有辦法,咱們看個熱鬧就是。走吧,應該快開始了,咱們去樹底下坐著聽。”
謝瀾音正好累了,就跟表哥一起去歇息。
蕭元走在蔣懷舟另一邊,盧俊主動走向另一顆樹,陸遲猶豫片刻,隨他去了。
謝瀾音摘了鬥笠,託著下巴,眺望遠處青山。
望著望著,山坳裡突然響起姑娘婉轉悠揚的曲調,山風鳥鳴伴奏,唱給對面的眾少年郎聽。
那曲詞樸實無華,直接喚出了“阿哥阿妹”,謝瀾音第一次聽這麼直白的曲子,身上起了一層小疙瘩,臉也跟著發燙,可在這青山綠水間,直白的曲子卻沒有一絲粗鄙之感,謝瀾音很快就被其吸引,忍不住走到山崖邊上朝聲音來處眺望,想見見那姑娘是何模樣。
看不見,一曲落了,東坡上緊跟著響起男兒嘹亮的歌喉,唱詞更粗獷。
謝瀾音笑彎了腰,紅著臉跑回來,重新坐到表哥身邊,“這人唱的真難聽,是我我才不選他。”
蔣懷舟隨著曲子輕敲摺扇,斜了她一眼,“你懂什麼,人家山裡的姑娘就喜歡嗓門大的漢子,嗓門大說明身板好力氣好。你還別嫌棄人家,就你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那些漢子也看不上你。”
“你再說!”他竟然拿她與山裡人相提並論,而且還是貶斥,謝瀾音氣得搶他扇子。
蔣懷舟笑著起身,挪到了蕭元那邊,“袁兄挨著她吧,這丫頭講不過我就動手,你幫我擋著,她就不好意思打我了。”
“看你們兄妹玩鬧,真是讓人羨慕。”蕭元笑著道,往謝瀾音跟前挪了挪,嘴上同蔣懷舟說話,眼睛卻看向了面前的小姑娘。
他目光像是會說話,謝瀾音不用看也知道,立即戴好鬥笠,遮住了大半張臉不給他看。
蕭元閉上眼睛,腦頂抵著樹幹,沉浸在隨風飄來的野趣十足的小調裡。
聽著聽著,聽到她小聲哼唱,輕輕柔柔的,似有若無。
蕭元莫名緊張,不敢睜開眼睛也不敢動,怕她受驚不唱了。
但謝瀾音並不是每個姑娘唱她都跟著唱的,只有覺得好聽的,她才會情不自禁隨著調子哼一會兒,輪到男人們唱,她大多時候都是笑,笑得比唱的還好聽。
蕭元動了動手指,剋制住了去碰她的沖動。
他真的喜歡這姑娘,聲音也好,嬌氣狡黠的性子也好,他想帶她回去,他來養她。
可是不行,他沒有理由,她才十三,上面兩個姐姐都沒出嫁,輪到她還早,而且,她要走了,而他不知還要在西安住多久,才能回京。她是隻逍遙快活不諳世事的黃鶯鳥,他是生在養在皇宮那所牢籠裡的獸,她無憂無慮,他有太多的事要做,就連此次進山,他都另有目的。
日頭越升越高,蕭元站了起來,同蔣懷舟道:“我去碰碰運氣,你們在這兒等著?”
下午還有幾場對歌。
謝瀾音悄悄扯了扯表哥袖子,她也想去看打獵,留在這裡多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