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瀾音冤枉極了,一把拍開他的破扇子,“誰描眉塗唇了?不知道什麼叫天生麗質嗎?不信你問問我二姐,我從小就長這樣!”
她太過貌美,不打扮也像是精心打扮過的,為此常常被一些閨秀諷刺狐貍精,小小年紀就學大姑娘那般描眉畫眼。當著那些人的面謝瀾音只做耳旁風,其實心裡不好受,現在表哥說她,哪怕她知道表哥只是在開玩笑,也有點不愛聽。
謝瀾橋知道妹妹的心結,這次站到了妹妹這邊,瞪著蔣懷舟道:“三表哥還沒到二十歲,眼睛怎麼就不好使了?”
蔣懷舟哪能不知道表妹沒裝扮,欺負完了趕緊說甜話哄人,新奇地盯著謝瀾音道:“原來表妹沒用那些東西啊,嗯,我表妹果然是天生麗質,美得連我都沒看出來。”
“少嘴貧,快走吧!”謝瀾音哼了聲,嘴角卻翹了起來,怕被表哥看出來,領頭走了。
蔣懷舟看看謝瀾橋,兩人都笑了,大步跟了上去。
西安名勝頗多,一路逛過去,從大慈恩寺出來時,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候。蔣懷舟吩咐小廝長安去取馬車,他們兄妹三個暫且在寺外的樹蔭下等候,與表妹們提議道:“晌午去明月樓吃?西安酒樓裡數那裡最好,飯後想聽曲聽說書都行。”
“我想聽說書的。”謝瀾音一臉不信地看著他,“唱曲的都是貌美的姑娘,我怕表哥的魂兒被人勾了去。”
“沒大沒小,這話也是你說的?”蔣懷舟敲了她一下,他眼光高,一個唱曲的怎會入他眼?
謝瀾音剛要還手,蔣懷舟神色微變,皺眉問趕過來的長安,“馬車呢?”
長安跑得出了一身汗,晦氣道:“公子,咱們的馬車跟李家的馬車停在一起,李家小少爺貪玩,不知從哪弄來的巴豆,給一排馬都餵了,這會兒……”
這會兒一起拉呢。
謝瀾音嫌棄地皺眉,好像聞到了味兒似的。
謝瀾橋疑惑地問表哥,“李家?”
蔣懷舟冷哼道:“是彙通錢莊李家,他家小少爺頑劣不堪,沒少做這種事情。”
“那咱們怎麼回去啊?”謝瀾音望望來路,著急地道,從這裡去內城,坐馬車也得走兩刻鐘,總不能走著回去吧?
蔣懷舟正要吩咐長安去寺裡問問有沒有馬匹可借,忽見一輛馬車從寺裡駛了出來,他眼力好,很快就認出了那個車夫,正是在華山玉井樓偶遇的三人之一。
蕭元的馬車很寬敞,主位他曲腿可以酣臥,兩側各有窄榻,足以容兩人寬寬鬆鬆的並肩而坐,所以謝瀾音兄妹三人上車後,他依然端坐在主位中間,沒有客套讓地方的意思。
謝瀾音與姐姐坐了右側,蔣懷舟自己坐另一邊,葛進留在了外面。
蔣懷舟看看低頭委屈的小表妹,又好笑又心疼,同蕭元道:“舍妹大驚小怪,讓公子見笑了。”
蕭元唇角稍揚,目光順勢投向了那邊的小姑娘。
謝瀾音微微低著腦袋,紅唇輕抿,因為出了醜,白皙的臉龐如被暖風吹紅的桃花,嬌美動人,長長的眼睫撲閃撲閃的,自以為夠隱秘地朝表哥飛了記眼刀。蕭元想到剛剛她明明欲對嘲笑她的表哥發火卻因顧忌他生生忍下來的生動模樣,心裡有些可惜。
他喜歡聽她說話。
他生下來就愛好聽的聲音,乳母說每次他哭鬧,她哼支小曲他就不哭了,很是好哄。後來乳母病逝,他搬進了東三所,與其他皇子一起住在宮裡,院子小,不便養伶人彈琴唱曲,就尋了這只黃鶯鳥,聽鳥叫靜心怡神。出了宮,儀仗在前面,他領著人單獨走,路過知名的樂坊,順道去聽了聽。或許是習慣了自然靈動的鳥叫,再聽那些人唱出來彈出來的曲調,蕭元竟覺得還不如鳥叫聽著舒服,便歇了買伶人閑時聽琴曲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