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瀾音仗著頭上戴了帷帽,看得更加恣意。
車駕前是八個王府近衛,個個騎著高頭大馬,威風凜凜。奢華氣派的馬車車簾垂著,窺不見裡面的人。再後面就是一路護送秦王的三千府衛了,無論是騎兵還是走卒,行動都整齊有素,給人一種肅殺的感覺。
謝瀾音看了兩圈,還是更好奇秦王殿下,視線重新落到了車窗上。
馬車停下,一片屏氣凝神裡,車簾動了,卻是一個小太監鑽了出來,甩了甩拂塵,就站在車轅上對平西侯等人道:“殿下車馬勞頓,貴體抱恙,就不出來見列為大人了,諸位還請讓開吧,耽誤了殿下回府休息可不好。”
態度很是倨傲。
百官低著腦袋面面相覷,沈捷上前幾步,朗聲道:“既然殿下身體不適,臣等改日再為殿下接風洗塵!”
率先站到了官路一側,其他官員為他馬首是瞻,紛紛效仿,轉瞬城門前就空了出來。
小太監滿意地點點頭,拉長聲音道:“走吧,回王府……”
隨著他尖細的聲音落下,車馬再次動了起來,陝西氣候幹燥,風一吹,塵土飛揚。
塵土從帷帽底下鑽了進來,謝瀾音嫌棄地皺眉,等儀仗全部進城不用再跪了,她第一個起身往回走,小聲抱怨,“跪了這麼久,連個人影都沒見到,還白白吸了這麼多土,不愧是王爺,架子真夠大的。”
蔣濟舟笑著跟著她,到了馬車前,伸手扶她上去。
謝瀾音低頭,輕薄的帽紗被風吹起,露出半張嬌美側臉,紅唇嘟著,飽滿誘人。
後頭葛進看得一愣,馬上瞥向自家主子。
蕭元已經收回了視線,神色淡然。
葛進暗暗撇了撇嘴,人美音甜就是吃香,主子捱了數落都不生氣。
日上三竿,謝瀾音等人終於進了城門。
“早知道根本看不見貴人的面,我就不來了。”謝瀾音小聲跟母親抱怨。
長這麼大,不算剛剛遠遠一瞥的平西侯,她見過的最高的官便是祖父謝定,正三品的參將,其次是杭州知府,京城她小時候也去過,但那時人小大人管得更嚴,只能乖乖待在長輩們身邊,沒有出門看熱鬧的機會。如今來了西安還以為能看到位王爺,誰想白等一場?
女兒嘟著小嘴兒,好像小時候丈夫答應帶她出去玩最後卻食言後不高興的樣子,蔣氏笑著拍拍女兒的手,柔聲道:“貴人貴人,還不是跟咱們一樣長了一個鼻子兩隻眼睛,就是身份高些,沒什麼好看的。瀾音別氣了,快到你舅舅家了,別讓你舅舅舅母誤會。”
想到多年未見的舅舅舅母,謝瀾音立即忘了那點不愉快,湊到窗前看街上的熱鬧。
“娘,我記得那顆榆樹,拐進那條巷子就到舅舅家了是不是?”
離了熱鬧繁華的主街,附近漸漸安靜了下來,官員們的府邸都在城中城東一帶,富商們多集中在城西,蔣家所在的榆蔭巷更是被百姓們稱為元寶巷,意思就是這條街遍地都是元寶。謝瀾音九歲時在舅舅家住了兩個月,她沒有撿到元寶,卻記得三表哥上樹給她摘榆錢吃。
憶起童年趣事,謝瀾音從右車窗探出腦袋,笑著朝馬上的表哥眨眼睛,“三表哥,你還記得那年你摘榆錢給我吃,跳下來時不小心崴了腳被舅舅罰閉門思過三天的事嗎?”
蔣懷舟瞪她,“你還好意思笑?因為你我捱了多少次罰,這次喝完喜酒你就回去吧,別住太長了,反正我們這兒塵土多,你也不喜歡。”
他嘴貧,謝瀾音賭氣,從車裡放東西的黃梨木小架子上捏了一顆桂圓幹朝他丟了過去,“我願意住幾天就住幾天,要你管!”
蔣懷舟眼睛尖,一把將桂圓幹接住了,笑眼看錶妹,再單手捏破桂圓放進口中,跟著把殼兒朝表妹丟了過去,得意洋洋。
謝瀾音連忙放下窗簾,水潤潤的桃花眼裡都是笑。
自家堂兄妹間不是很親,她喜歡這邊的四個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