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光譽嘆了口氣:“就這麼點兒,夠做什麼用的?”
二太太只好問道:“不知老爺有什麼事,不如說來聽聽。”
見左右無人,淩光譽便將實情告訴了二太太:“當今聖上英明仁慈,最恨的便是貪賄,年初工部出了那麼一檔子事,雖然銀子不算多,卻讓聖上大怒,便下了旨意徹查六部。外頭人都說金戶部,銀工部,我們戶部自然首當其沖。這半年多來尚書大人多方遮掩,我也四處尋門路,卻都沒什麼效果。前陣子戶部年下清帳,還有近百萬兩的虧空,尚書大人雖然暫時掩飾過了,可是我瞧著聖上不大相信,只怕年後就要有動作了。”
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大的一件事,二太太不禁呆了一呆,說道:“戶部哪年沒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賬目?怎麼偏偏今年就這麼較真起來?這百萬兩銀子的虧空,尚書大人又有什麼法子填補?”
淩光譽愁眉緊鎖:“正是這事兒,就算是把戶部連尚書帶我們侍郎,再加上下面的大小官吏統統抄家,也不夠填了這天大的虧空。”
一說起抄家,二太太不由得心驚肉跳起來:“老爺千萬別說這喪氣話,事情怕是還沒到那個地步吧?”
她帶著一絲希冀看著淩光譽,只希望得到他暫時的安慰,可是淩光譽卻搖了搖頭:“這事兒已是拖了大半年,怕是再也拖不下去了。”
二太太憂心忡忡地問道:“難道就一點兒法子也沒有了嗎?”
淩光譽說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只有定國公府或者齊首輔那樣的朝中重臣,若能在皇上面前替戶部開脫,或許還有些希望。”
這兩家都是門檻極高的人家,淩府這樣的小官吏,哪裡夠資格去人家那求情。
二太太低頭想了一會兒,說道:“老爺這些年官聲還算好,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吧?”
淩光譽上頭還有尚書頂著,他一個普通的侍郎,或許不會有那麼大的責任。
二太太不提還好,提起來淩光譽更是愁容滿面:“官聲,官聲!不過是個空帽子罷了,這些年我雖然也有過幾次糊塗的時候,到底不算什麼大錯。可是三弟他……你也知道的,他這些年打著我的名頭,在外面做下那些事,別人看了還以為我貪墨了多少銀子,供得起他這番花費。”
二太太想起三老爺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也是發愁,原本以為不過是費銀子的事,可是現在看來,連淩光譽的官聲都受了連累。
事已至此,再埋怨三房也沒用,再說以三老爺和三太太那副混賬樣子,說了人家也不會收斂,反倒又惹來一場大鬧。
想起三老爺那散漫花錢的樣子,二太太猛然想起一個人來,她轉了轉眼珠,說道:“有件事,妾身早就想告訴老爺了。”
淩光譽隨口問道:“什麼事?”
二太太便說道:“老爺您想,若是老太太還在,今兒這事兒會如何處置?”
這個時候提起亡母,淩光譽有了小小的動容,想了想才說道:“若是母親還在,一定會讓我主動交出不該得的銀子,甚至會傾囊拿出自己的積蓄,替我填補虧空。母親常說,這做官是小事,做人才是大事。”
也正因為淩老太太的諄諄教誨,身在肥得流油的戶部的淩光譽這些年來才小心翼翼,沒有釀成大錯。
二太太見說得入港,便趁熱打鐵地說道:“是啊,妾身的看法跟老太太也是一樣。”
淩光譽點點頭,又搖搖頭:“話雖然這麼說,可是這銀子要從哪兒弄?”
二太太壓低了聲音:“老爺,您與老太太母子多年,可是老太太的家底,怕是您也不知道有多少吧?”
淩光譽聽二太太話裡有話,皺緊眉頭看著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母親已經去世了,就算她還有東西,還能去問誰?”
二太太拿眼睛瞟了眼窗外,說道:“老太太不是糊塗的人,身後事一定早就做了打算。老爺不必往別處想,只管想老太太沒的時候,誰守在身邊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