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到一處應該是貨艙的地方,可以看見一箱箱木頭貨箱沉在艙裡,木頭都已經腐蝕。只可以依稀看見上面炭筆寫的字,不像是中文。羅浮生手指敲了敲貨箱,示意她留心看。
繼續往前游去,他們到了客艙裡,他們小心地穿過一個個房間,可以看見一些起了鏽的鐵床架子之類的東西。四處安靜的嚇人,是那種足以讓你聽清心跳聲的死寂。林若夢在想會不會光束突然掃到一個死人,想著就心跳加速,快要跳出胸口,握著羅浮生的手就更緊了。羅浮生回頭看她,她搖頭表示沒關系。好在一路遊過去都沒有碰到奇怪的東西。
偶爾聽見“咯啦”一聲,是螃蟹爬過鐵床架子。珊瑚旁的蚌殼緩慢的一張一合,像是在和她說話一樣。
林若夢慢慢放鬆下來,專心看風景。興奮的拉著羅浮生左指一下,右指一下。臉上的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最後游到接近前甲板的一個破洞,林若夢看見陽光從洞口投射下來一個眩目的光柱效果。就像是通向天堂的梯子,聖潔而讓人心懷嚮往。
羅浮生帶著她順著光柱游出去,一路上她看清楚長滿了整個前甲板的紅珊瑚,直徑都超過1米,是一片大的珊瑚群。無數不知名的五顏六色的魚在自然光下反射出非常夢幻的顏色。這裡就像另一個世界,一個傳說裡才有的世界。
以致於她破水而出的時候,竟有些依依不捨。
兩人浮在水面上,林若夢摘掉了護目鏡興奮的拽著羅浮生。“你竟然知道這麼漂亮的地方!”
羅浮生一邊拖著她往岸上走,一邊問她。“你知道剛剛那是什麼嗎?”
她搖了搖頭。
“是一艘被擊沉的英國的運鴉片商船。”
羅浮生回憶起來小時候,父親第一次帶他來這裡看這艘船時的故事。
他的小腿上有一截毛筆長的疤痕,就是以前父親第一次帶他下水看這艘船時,被船上的廢鐵劃傷的。
他那時候哭著說再也不要去那個鬼地方。父親吼他。“這點小傷哭哭啼啼。你還是不是男子漢!”
“我本來就不是。”小浮生才不是什麼講道理的小孩,從小沒有媽媽管束,跟著粗心的老爸生活,野的厲害。所以他哭的更厲害了。
父親見威逼不成,就利誘。“我給你說一個故事吧。”
父親告訴了他關於這艘船的故事:“將近一百年前的道光年間,清朝一位欽差大臣提出禁煙運動。這位大臣上表奏疏痛陳鴉片之害,道光帝深以為然。下令二十八省將軍,總督,巡撫嚴查大煙。一經發現,全部銷毀。這艘商船便是那時候要強行入港而被擊沉的。”
林若夢聽的認真,側頭問:“然後呢?”
小羅浮生也是這樣問他父親的。“然後呢?”
“然後須臾百年過去,現在已經民國了。當年那位大人提出的無煙國度並沒有實現,鴉片侵蝕反而越來越嚴重,白銀大量外流,國家積貧積弱,民不聊生。我們的歷史在倒退。過不了多久,那些國家就會拿著鴉片換來的白銀買來機槍大炮攻打我們,這扇國門以後要由我們這些男子漢守著。所以,浮生,你要不要和爸爸一起守著這扇國門?”
父親當年是這麼問他的。父親書讀的不多,卻深諳國內政治形勢。如果父親不是那麼早過世,現在應該會是他最好的戰友。
“所以,若夢,我許不了你一個未來。我的未來已經許給了國家。”羅浮生終於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林若夢看他的目光卻越來越柔。“我知道的。從你在寧園開的那一槍我就知道你在做什麼。死掉的那個報社社長大肆鼓吹攘外必先安內,對日本奉行‘不抵抗’政策。那個十字會的副會長,將民眾捐給軍隊打仗的錢昧在自己口袋裡,還故意延誤給前線戰士送藥。特科的那個負責人就更直接了,將南京政府的特務情報賣給了日本人,造成潛伏在日本軍隊裡的情報人員損失慘重。如果我沒猜錯,他們都是你,或者說是洪幫暗殺的。”
“洪正葆是軍統的人。”林若夢說出了最終結論。
負責在後方暗殺反動分子和叛徒,這就是國民黨軍統的一大任務。
“你……”羅浮生想過也許她可以猜到,但沒想到她會知道這麼多。即便林道山身居要位,也不一定知道這麼重要的情報。她怎麼會知道。
“因為……我和你一起在守著這扇國門。”林若夢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