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按了一下鈴。“叮”一聲,即刻有侍者上來端走了菜。她的注意力這才回到了說話的人身上。
出餐口很小,她只能看到他一部分的廚師服在裡面晃動。這個大廚應該身量極高,因為快到她胸口高度的出視窗,居然只在他的小腹位置。而且這個大廚非常騷包,連件廚師服都是定製的,衣釦上的ogo是她最喜歡的一個法國品牌。她即刻腦補出一個gay裡gay氣的大個頭。
“這是我們的主廚,也是我們的店主,程老闆。”老侍者見她在兀自打量,很善解人意的替她介紹。
“好的菜餚值得等待,我不做菜給不懂菜的人吃。”程慕生酷酷的補充了一句。
“呵。那你走運了。”她從包裡摸出一個名片夾,抽出一張名片快而準的飛進了出餐口,卻被程慕生穩穩接住,看了起來。
簡約的白色名片,用手仔細摸才可以感受到角落上印著凹凸的銀色梅花烙印。正中書寫著蘭亭字型的“林靜芸”三個大字,下面是她的tite:法國《fresh》雜志美食專欄 資深作家美食家。
“呵。”林靜芸聽見淡淡一聲笑,從鼻子裡發出來的,絕非善意的一種笑。
“你可知其他餐廳都是花錢請我去吃,就是為了我在專欄裡寫一個好字。我專欄裡的一篇文章可以讓你餐廳每道菜的單價後面馬上加一個0。這難道不是你的幸運?”林靜芸本不是如此張狂之人,但她是遇禮則禮,遇惡則惡。顯然出餐口裡的那個人是屬“狂”。
“我看起來很缺錢嗎?”程老闆把名片丟在窗臺上,手指還在名片上無意識的點了點,手指上殘留的油漬即刻在材質上佳的名片上暈了開去。
一句話就把林靜芸給噎住了,顯然這個男人既看不起錢,也看不起她的職業。終究還是二十幾歲的小姑娘,端起的架子一下就被打散了,露出嬌憨的一面。“我生在法國長在法國。為了一籠生煎包才回到這片土地。你真的忍心讓我這樣無功而返?”
“生煎包?”身邊的老侍者看她的目光又多了幾分特別。秘苑的前身便是一家賣生煎包的五十年老店,原老闆年紀大了就將店子和手藝一同賣給了程慕生,這才有了今天的秘苑,直到現在,那道生煎包還是店菜之一。
“為什麼是生煎包?”程慕生也追問道。
上鈎了。林靜芸一個轉身掩藏了她狡黠的笑容。她走向餐廳正中的那張三人合照,照片中有一個面容姣好的年輕女孩,女孩身側一左一右分別站著兩個氣質迥然但同樣出眾的男孩。久遠的年代讓照片有些失真和模糊,但看得出主人十分愛惜這張照片,用厚厚的玻璃鏡框將它裱了起來。鏡框上映出林靜芸窈窕的身影,和照片中的女孩堪堪重合在一起。
照片下面的臺幾上擺著一個破舊的摩托帽和一盞被打壞的小酒壺。似乎每一個舊物都藏著一個不能與人言說的故事。林靜芸的手小心翼翼的觸碰它們,像是觸碰到了一段過去的歷史。
“你想聽我的故事嗎?”林靜芸問。程慕生並沒有即刻回答。“我的故事換你一頓無需預定的免費午餐,可否?
程慕生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考慮她的提議。老侍者露出一點焦急的樣子,恨不得替他應了。他看了一眼那位長衫老伯,這才下定決心。“希望你的故事值得回票價。”
林靜芸嘴角挽起一個驕傲的笑容,根本不見剛剛楚楚可憐的模樣。程慕生這才驚覺上了這女孩的當。可她沒有給他反悔的機會,食指指向了那張舊照上。
餐廳裡古老的座鐘開始逆時針旋轉,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未變,一切又似乎都再瞬間變了模樣,蒼老化為生機,古舊變為摩登,灰塵化為烏有,寂靜變為喧嘩,一切似乎都在一瞬間回到了從前……
林靜芸的腳踏入了照片裡的場景,可以看到畫面裡地上的積水反射出上海灘的絢爛的建築和霓虹燈,一輛汽車劃過路面,林靜芸順著汽車開去的方向放眼看過去,到處都是繁華的上海灘景象,有摩登的美女,賣煙的小販,飛馳的黃包車,燈紅酒綠的美高美歌舞廳,林靜芸興奮地走進美高美。
美高美的舞池裡都是穿著各式華服的舞者,舞臺中央站著一位燙著梨花捲神情魅惑的女歌手,配合著樂隊,正在唱著《夜來香》,林靜芸興奮的滑入舞池,與穿著燕尾服的俊秀青年暢快對舞一番,最後一個音節結束在舞池邊緣。她穿過舞池,走向舞臺後後方,從小門穿了出去。
林靜芸來到一條寂靜的上海小街道,面前是一家生煎鋪,店門是關閉著的,林靜芸還在奇怪,突然有人從家繼生煎撞破門板,摔了出來,居然是黑幫在火拼,林靜芸嚇得回身想跑,剛一回身,就看到一個黑衣人舉著黑洞洞的槍口對著自己,林靜芸驚恐的臉,黑衣人按下扳機,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