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青天白日之下炸了一道響雷,溪光不可置信的望著跌坐在地上的秦華,“什麼?!”這話太過離奇,以至於叫她忍不住驚撥出口。
原本裡屋寂靜無聲,只有幾人無聲的在對峙,這陡然冒出的驚呼卻是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
韓嬤嬤就站在旁邊,“三小姐怎麼了?”
溪光被震得不輕,此刻還回不過來神,她直直的看著秦華張了張口,卻發現眼下自己半個字都出不來。
天子?是皇宮裡頭住著的那位天子!
他……怎麼會跟她爹孃失蹤有關的?
溪光忍不住當即詢問,只是此刻礙著老夫人和韓嬤嬤,她又將話全部都嚥了回去。倘若,事情當真是同皇上有關,這也就難怪為何秦華會咬死了不肯說了。
“三小姐……?”韓嬤嬤見她的臉色越發不對,接連喊了幾聲喚她。連帶著躺在床上的老夫人,此刻也投來了擔憂的目光。
溪光立即安撫寧老夫人,“祖母,我沒事。”她轉過身,繼續對著秦華,心中遲疑不定。就在剛剛之前,她還是同寧老夫人一樣,是想要從秦華口中撬出當年的秘密來的。可這會,她因著聽見了秦華心底的聲音,也開始猶豫起應不應該繼續下去了。
怎麼會是皇帝?
倘若當年寧溪光的爹孃失蹤,當真是跟皇帝的有關,那寧府會如何?
溪光想著這些時,目光直落落的看著秦華。
秦華被這樣古怪的視線盯得心下不安,她總覺得……眼前這少女的眼似乎能窺探到自己心底最深處的秘密。彷彿剛才那一聲驚問,就是在回應自己剛才心中響起的那道質問。可是,可是怎麼可能?那不過是她心底深處的聲音,又怎麼會被旁人聽見了?
“老夫人,我告退了。”秦華倉促起身,只覺得自己在這待不住了。她要快些走,帶著那些秘密,遠遠離開的京城。說了這話,秦華便手腳並用的站起了身,甚至都不等寧老夫人應聲就倉惶逃似得的往外頭去。
“老夫人!”韓嬤嬤驚呼,她是瞧見了老夫人嘴角湧出的一點血沫,心下大喊不妙。
“是寧家……對付不了的人,對嗎?”寧老夫人驀然出聲,這一聲好似是拼勁了全部力氣。其實,苦苦相逼到了此種地步,她又怎會再不清楚,除了這個理由不做別想。
秦華將要出去的身形猛的頓住了。
“叫你能死守住這秘密的,恐怕不單單是當年立下的重誓,更是因為……提起舊事還會生出不小的波瀾,是不是?”寧老夫人問。這聲音緩慢而滄桑,像是燃到末尾的香,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斷了。
秦華稍微側過身,她餘光正能看見床榻上垂垂欲死的寧老夫人,到底不忍當即扭頭就走。“是——”
“老夫人莫要再追究了。當年二爺同夫人,也只想將這事永遠隱瞞下去。當年對付不了的人,如今……依然無力對抗。為了溪光小姐,老夫人實在不應再提……”撂下這話,秦華便閃身鑽出了帷幔,從裡屋出去了。
這四周靜悄悄的,唯有老夫人似喃非喃的開口:“小寒山……小寒山……”她也不說旁的,就只反反複複的念著這三個字,整個人都彷彿陷入再了什麼回憶當中。
韓嬤嬤偷偷的用衣袖抹著眼角的淚水,“老夫人,您這會該好好養著,再不可為了這些費神。”她雖然口中說著這話,可心中卻是明白老夫人是不成了的,著便又掉了下來。
“哎——”寧老夫人此刻已經聽不進去旁人的勸說了,她重重的嘆氣,悲愴又無力:“……原來,從小寒山時,就已經出事了……”
溪光握著老夫人的手,不敢出聲,只是這一聲嘆息叫她生出了種感覺——她的祖母,似乎已經猜到了。不然,也不至於此刻臉上出現這種既恍然又惋恨的神情。
“這麼多年了……”
“沒想到查了這麼多年,竟是……”
寧老夫人神色悽惻的轉過頭看溪光,“央央兒——”她喊著溪光,卻也只是喊著她,旁的話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好似所有的晦澀,全都堵在了喉嚨口。
——她知道了,她真的都猜到了。
溪光這會幾乎是能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