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想過了三四日,也沒有絲毫頭緒,倒是許思嬌被褫奪郡主封號的訊息傳遍了京城。皇帝當面叱責許閣老家教不嚴,責令他回去好生管教家中晚輩。
許轉眼到了二月十五,老夫人要去京郊的應覺寺燒香還願,溪光自然也是要跟著一塊去的,同行的還有大房的夫人嚴氏。寧府的女眷本就不算多,二小姐寧檀在女學讀書,前幾日老夫人辦壽回來過後就又回去了。而三夫人因著寧梔也頗覺得顏面掃地,已經連著多日都告了病,也就更不會一同寺廟去進香了。
每月初一、十五都是應覺寺最熱鬧的時候,馬車到了前山山門就必須要停住再不能往前了。不過寧府每年添不少香油,寺中單獨留了廂房出來。眾人一道上了香,老夫人依照慣例就要偏殿靜心禮佛,知客僧帶了餘下的人去廂房歇息。
廂房並不算大,裡頭所能做的事不外乎喝茶吃素點。溪光坐在大夫人嚴氏的下手位,小口小口的抿著茶打發時辰,忍不住偷偷打量身側的嚴氏。
嚴氏今日一襲深藍色福字紋滾銀邊緞面對襟褙子,手腕間帶了一對雙鳳戲牡丹銀鐲,她此刻只垂著眉喝茶,姿態優雅。
這幾日早上溪光去老夫人那請安,也總能碰見嚴氏,可兩人多說過的話加起來也不過就那麼幾句。這也就是溪光此刻頗覺有些尷尬的地方了,她同嚴氏半生不熟,眼下共處一室,閑聊不是不閑聊也不是。
溪光舉棋不定,因而時不時就用餘光偷看嚴氏那邊,誰料卻真招來了嚴氏的側目。“……”溪光心虛,只好順勢甜甜一笑,軟軟的喊了聲:“伯母。”
這嚴氏其實最是穩重沉悶的性子,對溪光也只是尋常長輩的愛護,並不過分親熱。她哪裡會猜不到小姑娘的心思,也不拘束她,只道:“這寺裡有幾株紅梅不錯,老夫人最是喜歡,三姑娘不妨趁著這會功夫去折幾枝來。我讓木蓮帶你過去。”
木蓮是嚴氏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跟著嚴氏見過不場場面,京城裡的貴人也認識個七八成。嚴氏是不放心溪光,這才叫了自己相信的人去照料。今日人多,到底是穩妥些為好。
應覺寺最好的幾棵紅梅長在後山,這地兒是不準尋常香客來的,比起前殿清淨了不少。因著背陰,不少地方還殘存著雪白的積雪,掉落的花瓣落在上頭,跟血滴一樣鮮紅奪目。
溪光圍著轉了一圈,看不上底下的梅枝,踮著腳要折高處的。可她身量還未長開,蹦蹦跳跳了許久竟是一根都沒折下來。溪□□喘籲籲的捂著胸口勻氣兒,又指了指上頭,神情可憐的向木蓮求助。
“三小姐等著,奴婢跟您搬張凳子。”說完,她又對陪著一塊來的盼蘭囑咐:“我去去就來,你陪著三小姐不要走開了。”
盼蘭點頭,她可不敢再叫小姐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了。然而等她目送了人離開,轉過頭再看她家小姐時,卻發現人不見了。盼蘭心下一驚,臉色當即變了起來,正當她要開口呼喊時就聽見溪光道:“這兒!”
“……小姐!”盼蘭順著聲音看過去,一時目瞪口呆。下一刻便飛快的奔到了那地方仰著頭看,見溪光手腳並用的攀著假山石往上爬,不由焦急道:“小姐快下來!快下來!”
溪光正在興頭上,怎麼肯這麼輕易就下去。這牆邊上正巧有一株紅梅,她此刻只消順著牆角的假山爬上牆頭,再往前走幾步便能採到那株紅梅頂端的枝條了。
所以,溪光果斷又得意的搖頭拒絕:“不下!”
其實真不是那株梅花頂端的枝條有多麼好看,只是她寄居在玉枕的日子實在過得束縛。此刻有手有腳,恨不能上天下海的施展一番。這回爬牆採梅,全被她當成小試身手了!
盼蘭欲哭無淚,看著她家小姐已經爬上了牆頭,整個人都不好了,哭喪著臉哀求了起來:“小姐,你快下來吧!”
“慌慌慌什麼!”溪光不以為然,全然不顧盼蘭顧自往前面去。她站在牆上,搖搖晃晃的往前頭走,看得盼蘭整個心都懸了起來。“小姐,你可別在摔壞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話完全戳了溪光的痛處,就好像提了就犯了她的忌諱,就真的會再招來一次噩運似得。她氣得跺腳,咬著牙嬌喝:“不許、許提!”
偏巧就是這麼個動作,使得她腳底一滑,身子猛晃了幾晃,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