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梔雖然身量還小,可卻有種身居高位的優越。她緩步走到那人面前,揚手狠狠打了一記巴掌:“你以為你們是什麼東西?不過是外頭送進來給我爹的玩物,連個正經姨娘都不是!還真當自己有頭臉了?竟然敢頂撞我!呵,咱們府上供你們吃喝,你們卻是想興風作浪了不是?”
溪光剛剛一直閉著眼裝睡,哪曉得這剛進來的少女這樣厲害。她記得來前些日子,盼蘭曾經跟她介紹過寧相府中的人事,特別提醒了叫她要盡量避著這位府裡最小的“祖宗”。當時溪光聽了並不以為意,可現在看來……盼蘭說的還真是在理。
先前那兩個女子早已經臉色雪白的被逼到了牆腳,眼中含著的眼淚也直往下掉。即便如此,那寧梔卻還是咄咄逼人,冷著臉驕橫道:“哭什麼!難道我還說錯了不成?還是想叫旁人都以為是我寧五欺負了你們?”
“妾、妾身們絕沒有這個意思!”站在粉紫色衣裳旁邊的女子急忙忙開口辯解,捂著被打的臉頰一副倉皇害怕的模樣。
溪光只偷偷將眼睛眯了條縫隙偷看那邊,見那寧梔皺著眉頭不耐煩的催促二人離開道:“都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走?”
“是!是、是!妾身們這就走!”兩人如蒙大赦一般正想要疾步離開,旋即又讓寧梔給喝停了:“你們出去時低著頭,可別叫這幅醜樣嚇著了郡主!”
這兩人哪敢還有一絲一毫的反抗,就真如寧梔所言的這般,低著頭用帕子捂著自己的臉飛快的走了出去。
溪光白看了一場戲,暗付自己機智,慶幸自己沒早醒了,還是裝睡最省事。正打算繼續時,腦中忽然又回閃了寧梔剛才說的最後一句話——“可別讓這幅醜樣嚇著了郡主!”
郡主?
她口中所說的……是哪個郡主?
溪光一時間覺得有些頭皮發麻,總不會是那個許思嬌吧?
“幸虧我提前一步來,不然叫思嬌姐姐瞧見了,還不知怎麼以為我們家沒規矩呢!”寧梔慶幸道,語氣比之前和緩了許多。她身邊的丫鬟立即附和了起來:“那兩個也實在沒規矩,見老夫人這兩日為著……傷心,上湊著來討好罷了。小姐回去不如告訴了夫人,好叫夫人處置。”
寧梔斜了說話的那丫頭一眼,“何必拿這事情去煩我娘,不過是因著思嬌姐姐馬上就要來了,我才先打發了她們走。回去之後,我多的是對付她們的法子,難道這兩個東西我還收拾不了?”停頓了片刻,她又道:“你去門外替我迎一下思嬌姐姐。”
溪光躺在那不動聲息,心中早就翻攪了起來。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冤家路窄得很,這許思嬌好似同自己……孽緣很深啊。正想著這些,外頭有人進了來。只聽那寧梔脆生生的喊道:“思嬌姐姐!”她這一聲,甜得幾乎都要掐出了蜜水來,跟先前訓斥那倆女子可完全是兩幅面孔了。
正是許思嬌剛從外頭進來,今日她是由著她大嫂海定侯嫡女吳汀闌陪著來寧府的。前幾日在府元巷的事鬧得實在大,驚動了宮裡頭,她姑母許貴妃特地叫人傳了話出來,非得讓她親自來寧相府賠罪。
許思嬌怎麼肯來,出了事後她前思後想了許多,只覺得自己是著了寧溪光的道。不然當時好端端的,她甚至都沒有碰到她分毫,怎麼就忽然暈了過去?更可恨的是寧家將這事大做文章,到最後就好像她真成了那個惡人一樣。
她出身高門,又有宮中貴妃姑母的寵愛和照拂,從來都是被人捧著順著的。像如今這般被強行帶著登門賠罪,這還是第一遭,只覺得自己的臉面都全丟光了!
“什麼姐姐,別喊得這麼親熱,我可不敢當你們寧家人的姐姐。”許思嬌板著臉兒,冷冷打斷。
往日她倒還算喜歡這個寧梔,可眼下因著遷怒,她看任何一個姓寧的都覺得討厭。許思嬌是剛從寧老夫人那過來的,她大嫂吳汀闌還在上房說話,所以此刻只她一人沒個約束的,自然裝不了先前那種懊悔的神情。
寧梔卻絲毫不介意,甚至還很是能夠理解許思嬌,湊了過去挽著她的手臂親暱道:“思嬌姐姐,我可是同你一條心的。要不然,我哪會特地來這兒等你。”這倒是實話,寧老夫人為了府元巷的事動怒,寧許兩家關系越加惡劣。可她知道許思嬌要來,還是先一步假意來看寧溪光候著了。
“等我做什麼?”許思嬌卻也沒將她推開,只是側過頭看著身旁的人,不冷不淡的問。
“你們都給我去門外守著。”寧梔故意賣了個關子,叫她帶來的幾個丫鬟都退了出去。不一會,屋中除了在床上的溪光之外,就只剩下她們兩個了。
許思嬌見她這樣鬼鬼祟祟的安排,有些瞧不上的嗤嘲了一聲:“你這是做什麼?”而寧梔則是對她神秘一笑,拉著她穿過粉白瑪瑙珠簾來到了床前,抬手指著床上之人獻寶似得開口道:“思嬌姐姐,把你害得這麼慘的人就在這躺著——”
“……”
這話是什麼意思?
溪光覺得自己有點炸毛,如果她沒有理解錯,寧梔這意思是要許思嬌對自己“有怨抱怨、有仇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