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遠沒有看上去那麼冷心冷面,因阿譽高燒不退她便抱著他整整守了一宿,臨近天亮方合衣眯了一會,隱隱感覺有人在給她蓋被子,睜開眼睛便看到阿譽坐在一旁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看,他穿了一件窄袖青色小袍子,袖口繡著紫色團花,束了條嵌著白玉髓的發帶,越看越清俊好看。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已經不起燒了,臣之說是體內蠱毒引起的高熱,雪參性寒,可以壓制。
“阿譽,還難受嗎?”
他搖了搖頭,見她撐著手臂起身小心翼翼把她壓在身下的長發捋了出來,她柔聲道:“等吃完早飯,我帶你去找你娘親好不好?”
他又搖了搖頭,垂下眼睫,小手攥著衣擺道:“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扶疏一怔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烏黑的眼睛噙著淚珠道:“我沒有爹,你也不是我娘,她從來不會抱著我睡。”
她心口似被針尖刺了一下:“她對你不好嗎?”
“她不喜歡和我說話。”他抹了一把眼淚下床給她去拿繡花鞋,“你不要生氣,我沒怎麼見過人不知道娘是不可以隨便亂叫的。”
她摸了摸他的發頂問道:“阿譽,那你喜歡和我在一起嗎?”
他把蘇逍給她準備的衣裙抱了過來,眼睛亮亮的抬頭望著她道:“喜歡你,喜歡爹爹。”
他忽然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低下頭小聲道:“可……我有病,不吃藥就會死,娘親說我是個累贅,我不能拖累你們,你把我送回去吧,娘親一個人也不會照顧自己。”
他的心思並不是一個三歲孩童應該有的,她以為的愚笨或許是因為過於聰慧,扶疏牽起他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鄭重其事道:“阿譽,只要你願意我永遠都是你的娘。”
“娘……”
“真乖。”
正廳裡嘰嘰喳喳,溫文給了他一包雪片糖訝異道:“前輩,這真不是你在外的私生子?長得可真好看。”
溫清瞪了他一眼:“休得胡言。”
“真像前輩與公子的親生兒子。”夏桑遞給他一個竹蜻蜓蹲跪在地上道,“我親手給你做得,可以飛很高。”
阿譽不如昨日那般怕生,眉開眼笑,夏桑討好道:“那我能抱一下你嗎?就一下。”
他點了點頭,夏桑興高采烈的把他抱了起來往空中拋然後又穩穩接住,溫文湊過去道:“讓我也抱一下,我還沒有抱過這麼小的小孩呢。”
“我還沒抱夠呢。”
扶疏與蘇逍一道從門外走了進來,瞧著屋裡熱火朝天的氣氛低聲對蘇逍道:“誰家以後有這麼多孩子吵都要吵死了。”
“你不喜歡?”
她嫣然一笑:“你我可都不喜歡清靜,熱鬧些才好。”
婢女擺好碗筷,眾人陸陸續續落座,蘇逍給扶疏盛了一碗粥,自己另盛了一碗用勺子喂阿譽,他正啃著一小塊米糕,嘴角猶自沾了幾粒米,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人時分外討喜:“爹爹,我可以自己吃。”
夏桑給他剝了一個蝦:“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自力更生。”
蘇逍擦了擦阿譽臉頰上的米粒淡淡道:“你五歲時還需我餵你吃飯。”
他不以為意低頭笑著對阿譽道:“你聽,我真是你哥哥。”
“哥哥。”
夏桑聽得心花怒放吧唧一聲親了他一下,溫文湊熱鬧道:“還有我,還有我。”
扶疏掃了他們一眼道:“食不言寢不語。”
幾人頓時消停下來,安安靜靜低頭扒飯,夏桑間或對阿譽做個鬼臉逗得他咯咯直笑。
用完早膳,溫清等人去程府與沈岐央彙合,蘇逍回房取了九羲琴同扶疏、阿譽趕往巳毒門,她對九羲琴有種沒由來的敬畏抱著阿譽離得遠遠的,認真的教他解九連環,一時車內只聞九連環相撞的清脆聲響,蘇逍靜靜望著,眼底皆是寵溺溫柔的笑意。
時逢五月,繁花似錦天朗氣清,巳毒門卻似被一團濃重的煙霧籠罩,陰氣森森,下了馬車蘇逍拂過阿譽的昏睡xue對扶疏道:“虞昭布的迷魂陣法,或有一場血戰,怕嗎?”
她笑:“有你在,怕什麼?”
青天白日吱啦一聲開門聲響透著幾分詭異,府內屋舍荒廢,花木藤蔓叢生,隱約可以女子的哭泣與男子的□□混雜,蘇逍眸光一暗,憑聲斷位撥弄琴絃,琴音泠泠作響,眼前移形換位豁然開朗。
淩徹摸了摸發痛的手腕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甘的理了理衣袍:“你又壞我好事,真是陰魂不散,鎖魂使大人。”
廳內站了為數不少的人,淩徹、裘媣還有僥幸逃生的巳毒門二少爺魏今,蘇逍脫下身上的外袍披在蜷縮在牆角的女子身上,她身上的衣裙被撕成碎片,衣不蔽體,豆青色肚兜繩結也已經被解開,她死死攥著身上的白袍目光掃過阿譽目光緩緩落到魏今身上,冷笑道:“是你一步一步把我逼到絕路,今日我們便做一個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