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蓋落在茶盞之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蘇逍抬眸清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只聽命於大公子,連谷主都不能調遣我,你認為你有這個本事?”
淩徹一掌拍在棋盤上,榧木棋盤四分五裂,他雙目之中滿是殺戮之氣:“你可真是我大哥的一條好狗。”
“二公子謬贊。”蘇逍攏了攏身上的外袍道。
“我看你是被月華宮的那個賤人迷了心竅,人盡可夫的婊'子何時也入得了雲端高陽的鎖魂使大人的眼了?”
蘇逍皺眉抽出挽在夏桑腰間的紫玉簫,絲絲縷縷的簫音傾瀉而出,如泣如訴,淩徹宛若被一道道細密的網束縛其中頭疼欲裂,他拔出身後的長劍向他刺去,蘇逍偏身躲過面前的小幾被砍成了兩半,杯盞盡碎,棋子掉落了一地。
簫音漸低直至幾不可聞,淩徹卻感覺有無數刀劍齊刷刷向著他兜頭砍下,淩厲的劍氣過處一片狼藉,他以劍撐地半跪在地上,瞪著蘇逍雙目赤紅,他看著他便如看到他那位清冷孤傲的大哥,心中的怨恨便愈發不可抑制。
“乘人之危。”
蘇逍用玉簫挑起他的下巴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我這個人喜歡睚眥必報比不上大公子清心寡慾,二公子,你毀了乾坤西陵,你以為我便這樣算了?”
淩徹厭棄的掙紮著起身,卻被他用紫玉簫壓制住絲毫動彈不得:“你放肆!”
蘇逍道:“二公子下次記得不要對我夫人出言不敬,當心禍從口出。”
他宛若月華流轉的九羲琴絃,清雅高潔卻掩蓋不住骨子中死氣沉沉的陰怨之氣,身處高位日久骨子中早已浸潤了上位者的殺伐決斷,不怒自威,淩徹天資不足心術不正,藉著二公子之名作威作福偏又是個欺軟怕硬之輩,收劍入鞘未在言語。
“玲瓏玦我自有良策,二公子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即可,不必在我身上浪費工夫,還有……”他轉著手中的紫玉簫負手而立道,“記得賠我一個棋盤。”
淩徹不情願的拱手一禮,蘇逍對他的欺辱他差不多都記恨在了淩蘇身上,為什麼即便他終日不出九羲宮所有人依舊對他言聽計從,就連父親都對他又愛又恨,早晚有一天他會讓他的好大哥悔不當初。
夏桑望著滿屋狼藉著婢女入內收拾打掃,蘇逍聽著院外窸窸窣窣撤走的暗衛冷笑道:“愚不可及。”
夏桑回到廂房按照蘇逍的吩咐先發制人給淩昆去了一封密信,羅列了淩徹所觸犯的所有門規,不由暗嘆都是一個爹怎麼差別就這麼大,一個七竅玲瓏不問世事,一個愚笨莽撞利慾薰心。
溫念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掙紮著起身,夏桑有些訝異拉著凳子坐在床榻邊問道:“你醒了?不舒服?”
他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揉了揉額角,夏桑倒了一杯溫茶帶給他,溫念接過咕嘟咕嘟的一口喝盡:“我剛剛……聽到了簫音和刀劍聲。”
“你肯定是喝醉了在做夢。”夏桑摸了摸他汗津津的額頭,“酒量可真小,喝那麼一點酒便醉了。”
溫念不好意思的低垂下頭,耳垂不期然又紅了,夏桑好笑的收回手:“你怎麼臉皮這麼薄。”
他烏潤的眼睛轉了轉打了一個嗝,夏桑看到桌案上的栗子殼問道:“你把栗子都吃了?”
他點了點頭,夏桑捉過他的手把了把脈,而後把他按在床上伸手便往他肚子上摸,溫念伸手格擋住他的動作。
夏桑狹長的丹鳳眼上挑,另一隻手故意在他脖頸處摸了一把:“你說我怎麼越看你越順眼呢?”
溫念整個人如遭雷擊,雙手僵在半空中不知作何反應,夏桑不用分說的隔著衣服把手按在他的肚子上笑道:“你有些漲食,我給你揉揉肚子而已,瞧把你嚇得。”
“不……不用。”
“醫者父母心。”
次日清早,扶疏梳洗完畢步入正廳便看到蘇逍正用木勺舀著熱氣騰騰的米粥,溫清、溫文坐在一旁吃包子,夏桑、溫念擺著碗筷,兩個婢女正在院外修剪花草,陽光和暖透過疏窗照進來很是舒服。
蘇逍柔聲道:“有沒有哪裡舒服?”
扶疏搖頭喝了一口粥燙的她輕嘶了一聲,他抬起她的下巴看了看,用大拇指摩挲了幾下,輕笑道:“燙,慢點喝。”
她自認為千杯不倒,昨晚竟然喝桂花酒把自己喝醉了,還真是有些丟人,她夾了一個肉包子咬了一口道:“我不吃皮。”
幾人默默看著蘇逍仔細的把肉餡挑出來放在她面前的白瓷勺中,默默看著他吃著剩下的包子皮,齊齊偏過了頭。
昨晚無形失德竟把正事都給忘了,溫清輕咳一聲道:“前輩,經查證屍體旁邊的紅茶花是名品丹朱,産自金陵城郊九阜山。”
溫文接著道:“距此不過十裡,蘇公子與前輩要不要隨我們一同去看看?”
扶疏道:“踏青尋芳,雅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