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往他懷中蹭了蹭喃喃道:“讓我抱抱,我困了。”
……
次日清晨金陵程府出了一樁命案,死者是王知府的二少爺,不知是否刻意為之總歸又把朝廷官員牽扯了進來。
程府內庭古木參天,藤蔓深深,香草蔥鬱,王蒙背靠太湖石,錦衣華帶,身上覆蓋著水靈靈的紅茶花,眾人倒吸一口氣皆感覺頭皮發麻,陰風陣陣。
金陵捕快腰懸刀劍把程府包裹的水洩不通,捕頭抱拳一禮遲疑道:“大人,並未發現可疑人等。”
王圭悲痛欲絕,老淚縱橫,掙紮著便要撲過去被金陵程府掌事弟子程戌一把攔住:“節哀,待仵作驗屍之後再做定奪,現下不宜破壞案發現場。”
幾人一早接到訊息便來到了程府,溫文慢慢挪到扶疏身旁道:“前輩,第九十六樁命案。”
“昨晚白相親臨程府,戒備較之往常宛若銅牆鐵壁,密不透風,在此神不知鬼不覺殺死朝中要員,談何容易?”松針簌簌落了滿地,溫清踩在上面無跡無痕,“剛剛找到張子忻一案的關鍵證人劉震便又死了一人,這二者之間可有什麼關聯?”
雲笙已經到金陵了,早晚都會見面的,她這心裡不知為何有些七上八下的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她的男寵一個比一個有出息她是該高興呢還是該高興呢?
扶疏舉目望了望:“府中有紅茶花嗎?”
侍從道:“現在並非紅茶花期。”
仵作驗屍之後並無任何進展,王圭陰沉著臉在一旁訓話,短短一炷香的功夫,本來晴空萬裡的天空陰雲密佈,黑雲壓頂,狂風大作,雷電轟鳴,驟然的光亮映照著王蒙慘白如紙的面容,身上的紅山茶愈發觸目驚心。
松軟的土地上隱隱有幾道劃痕,蘇逍近前俯下身子,王蒙食指伸出指甲中塞滿泥土,仔細辨認之下歪歪斜斜的劃痕拼湊出一個卷雲紋的紋飾。
溫清走到程戌身邊道:“程公子,我們想去見一下劉震可以嗎?”
程戌穿著程氏習武的藍袍,樣式與沈岐央穿著相仿,對於溫清等人態度甚為恭敬:“諸位請隨我來。”
他對著另一個本家弟子吩咐了幾句引著一行人來至一間書房之中,程戌轉動青銅饕餮紋樣的圓環,石門藉助鐵鏈的拉動現出一間小小的房間,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男子眼窩深陷,臉上包著厚厚一層白色紗布看不出模樣,靠在軟榻上倚著冰冷的牆壁,目光呆滯。
沈岐央藍衣藍袍,神情淡漠翻動著一冊竹簡聽到聲響略抬了抬眼皮,夏桑黑色錦袍,寬衣窄袖,正對著劉震說著什麼。
“公子。”夏桑對著蘇逍抱拳一禮言簡意賅道,“被迷了神智。”
沈岐央啪嗒一聲合上竹簡淡瞥了蘇逍一眼,冷冷道:“金陵程氏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
溫文冷哼一聲道:“夏蟲不可語冰。”
“你說什麼?”
溫文斜眼道:“說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為我們願意查嗎?是你們金陵程氏請我們來的。”
沈岐央一甩手中的竹簡,溫文忙往溫清身後躲了躲:“怎麼?你想和我單挑嗎?”
溫清道:“劍閣門規嚴禁私下打鬥。”
扶疏蹙眉淩厲的目光掃了一圈,幾人頓時安靜的垂下了頭,沈岐央瞪了溫文一眼環臂靠在石壁上,程戌趕忙打圓場岔開話題:“劉震說話顛三倒四,似乎瘋了,說得話也不知幾分真假。”
劉震瑟瑟發抖蜷縮在牆角喃喃自語,環視四周笨拙的掙紮著起身從軟榻上摔落了下來,驚懼的跪在地上磕頭磕的啪啪作響,一遍又一遍的重複:“不是我!不是我!”
“劉震,子忻一直視你為異性兄弟,生死之交,你眼睜睜看他含冤慘死卻遠走他鄉,你這些年良心可安?”程戌極力壓制著怒火,緊攥拳頭,手臂之上青筋暴起。
劉震魔怔一般搖頭囈道:“我……我什麼都沒有做,什麼都沒有做。”
溫清道:“劉公子,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提及推心置腹生死之交的兄弟徹底擊潰了他的所有心防,他狂躁的抱著頭撕扯著頭發,蘇逍鉗制住他的手臂,手指摩挲到他的後腦勺處抽出一根細長的銀針,劉震的情緒竟然慢慢平複了下來:“我真的不知道,那日與他同行去棲霞山賞紅葉,子忻讓我回府取酒,待我尋到他時……他已經……
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什麼也沒有看到,我與子忻自幼相識,遊歷江湖,幾經生死,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他不明不白慘死而無動於衷。”
溫文訝異的看著神智如常的劉震用手肘戳了戳溫清道:“蘇公子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
溫清頷首,那雙眼睛當中不再是無情無欲一片澄明而是多了很多他看不明白的情緒,無聲無息自帶威懾。
劉震痛苦的抱頭哭的泣不從聲,眼珠血紅,哽咽不清道:“我對不起他,對不起嫂子,對不起張家。
是我爹脅迫我把所謂的人證物證交予金陵程氏,顛倒黑白,我沒有辦法……我爹跪在我面前以死相脅……”
“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