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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逍微攙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手上並未套著他從不離身的琦玉佛珠:“夫人,你真的認錯人了。”
眼見琯夷情緒有些不受控制扶疏上前道:“夫人,他確實不是蕭璟。”
李成忱把她半攬入懷中,皺眉輕聲道:“眼疾稍有好轉,不可再哭了。”
她緊緊攥著蘇逍的手就是不松開,眸中的希冀慢慢變成絕望,就好像在她自欺欺人告訴自己蕭璟沒有死時,一具躺在棺槨中冰冷冷的屍體澆滅了她的所有希望,他明明說讓她等他回來用晚膳的,她怎麼就沒有阻止他以身涉險。
琯夷的手指滑過蘇逍的手腕重重垂落在身側,抱著李成忱嚎啕大哭,那種撕心裂肺的哭泣哭得人心頭一抽一抽的疼。
李成忱輕拍著她的脊背幫她順氣面有悲慼之色,大手拂過她的昏睡xue,哭聲止了:“說句不敬的話,我與琯琯視蕭璟如親子,自他故去之後琯琯吃齋唸佛長跪佛堂,以至於腿腳不甚靈便眼睛也快哭瞎了。”
蘇逍道:“在下自幼學醫,不知可否幫夫人瞧瞧?”
扶疏紅唇緊抿:“蘇公子神醫妙手,公子不妨讓他幫夫人診診脈。”
李成忱把琯夷打橫抱起:“有勞蘇公子。”
白雲笙環臂倚在烏漆柱子旁,寬袖長袍輕揚,望向蘇逍的目光意味不明,顧譽擔憂扶疏尾隨其後入了內廂。
蘇逍診脈之後淡淡說了一句可醫便回暗香來配藥了,他無法面對琯夷就如他無法面對扶疏,他曾說待他們老了便由他護著他們,遠離宮廷爾虞我詐過平淡如水的生活,可……
他抵唇咳嗽兩聲,咳出來的鮮血透著不正常的青紫色,他慢慢握緊手中的佛珠,虛弱一笑,臨行之前他還能為他們做些什麼呢?
至晚,一溜紗制宮燈次第亮起,李成忱掩上房門便看到扶疏孤零零的站在院中,紅衣灼灼,分外落寞:“夫人還未醒嗎?”
“讓她多睡一會也好。”李成忱把披風披在她的身上問道,“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
扶疏攥著素青披風的系帶道:“好。”
涼月疏星,樹影婆娑,空氣中卻泛著一股甜膩的花香,她神思有些恍惚,隱約聽到有人喚她“漱墨”。
她蜷握了一下木麻的手指回身笑道:“公子也認錯人了?”
李成忱亦笑:“我與琯琯何德何能得月華宮宮主禮遇有加?漱墨,你手上的玉蘭銀鐲我是不會認錯的,臣之親手雕刻的玉蘭,我親手把它交到了你的手中。
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把與臣之容貌相似的了塵大師強留在身邊,世上怎會有如此的巧合?”
扶疏垂下眼睫,伸手解下了覆面的紅紗,那樣絕色傾城的容貌豔到了極致,似乎要燃成灰燼方才作罷,再不複當年的溫婉明淨:“我……我不知該怎樣面對你與琯夷姑姑。”
李成忱眼中含淚,聲音有些低沉暗啞:“好孩子,你受苦了。”
她從未想到有朝一日會看到他哭,潔白的貝齒咬著紅唇極力壓抑著眼淚一股難以名狀的委屈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用袖口拭了拭她眼角的淚水如長輩般慈愛:“不哭了,哭多了傷身子。”
扶疏拼命點了點頭,良久情緒慢慢平複帶著鼻音道:“雁月幾任帝王奢侈享樂不問政事,帝星衰微有覆國之禍,劍閣順應天命不宜插手。
先帝仁德力挽狂瀾定社稷但國勢星盤並未改變,此番涉及上古神器離火珠,劍閣不會置之不理,只是時機未到。”
雁月幾任帝王昏庸無道,為一己之慾大肆修建行宮,廣納後宮,橫徵暴斂,窮奢極侈,視百姓如草芥,蕭赭一生殫心竭慮都在試圖挽回搖搖欲墜的王朝,從根至內心的腐朽往往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他至死都沒有看到雁月太平。
漱墨對臣之執念至斯不會對當年舊案置之不理,她柔柔弱弱入劍閣暗影這些年該受了多少苦,李成忱心疼道:“這些本不是你該承受的。”
“大約這就是我的宿命。”扶疏低垂著頭,大滴大滴的眼淚滴在青石板上,她顫聲道,“我……我沒有對不起臣之……沒有對不起他……”
她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般哭得泣不從聲,李成忱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傻孩子,我只是不希望你委屈了自己。”
“不要告訴琯夷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