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逍手中的佛珠滑過她手腕上的玉蘭銀鐲掉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扶疏望著他緩緩闔上的眼睛眼角泛濕,眼淚不覺便流了下來,“臣之……”
手腕一痛,她掌風一翻便打了過去,沐子澈接了幾招用手臂把她鉗制在懷中,沉聲道:“扶疏,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青瓷、胭露趕忙把蘇逍從地上扶了起來,他衣衫不整脖頸處一片血肉模糊由不得不讓人想入非非,“蘇公子,你還好嗎?”
他深呼吸了幾口氣,摸索到地上掉落的佛珠套在手上淡淡道:“沒事。”
扶疏似乎驟然之間全身的氣力被抽空,虛弱的靠在沐子澈懷中,雙目迷離沒有焦距,“我想回家,誰帶我回家呢?”
目光略過抵唇咳嗽的蘇逍眸光一亮,發瘋了一般胡亂掙紮,委屈巴巴道:“臣之,我的手好疼,你抱抱我。”
她聲音略帶哭腔,一遍又一遍道:“臣之,你抱抱我好不好?”
沐子澈無可奈何的點了她的昏睡xue,把她打橫抱起,她很輕,抱在懷中沒有任何重量,像一個沒有生命的瓷娃娃,“著人去請大夫給了塵大師診治。”
……
沐子澈轉動饕餮紋銅環,石門右移露出室內散亂落在地上的千年玄鐵鎖鏈,胭露展開雙臂擋在兩人面前,抽泣道:“不行!”
“讓開!”
“小姐還受著傷,她的身體不能再折騰了,我求你了。”
胭露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他看著扶疏輕微顫抖的眼睫厲聲道:“你認為現在有人能制衡住她嗎?”
她跌坐在地上眼睜睜看著渾身濕透血跡斑斑的扶疏被鐵鏈鎖在了牆上,“怎麼會這樣?小姐明明早上還好好的。”
“把一個與蕭璟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放在身邊朝夕共處三個月,她不瘋才怪,清音功法的反噬越來越嚴重,她是想借此擺脫心中的魔障。”
胭露遲疑道:“小姐對蘇公子有些不一樣。”
沐子澈冷笑,“那能一樣嗎?”
石室傳來鐵鏈撞擊石壁的啪啦聲響,扶疏幾乎毫無理智的努力掙脫著身上的束縛,手腕腳腕因為她的劇烈動作與鐵鏈摩擦滲出了鮮血,雨水混著血水順著鐵鏈青石板蔓延開來,“該死!你們都該死!”
胭露背過身子默默流淚,三年前四月初四她被鐵鏈鎖了整整一夜差不多丟了半條命,整個人好像從鮮血裡撈出來一般。
“我要報仇!我要把你們統統都殺光!”她瘋狂暴戾歇斯底裡卻透著脆弱無力,“你們把爹孃還給我,把哥哥還給我,把臣之還給我……”
蘇逍匆匆而來之時披著一件鴉青披風脖頸處依稀有五道血痕,他透過窗戶看著石室中幾近癲狂的扶疏本來蒼白的臉色更慘白了幾分,“你們怎麼能夠這樣對她?”
沐子澈道:“出此下策,實屬無奈之舉。”
這世上沒有幾個人可以制衡住清音功法,她真的有可能把他們全部殺光,年深日久,她身上的戾氣反而越來越重。
蘇逍眉頭緊蹙,眼圈泛紅,“我進去陪她。”
“你要去送死嗎?”
他目光沉靜如水,“我的這條命本來就是她的。”
……
次日清晨扶疏昏昏沉沉醒來的時候窗外還在下著雨,雨打芭蕉泠泠作響,她身上穿著白色褻衣,手上纏著層層紗布,渾身乏力,她似乎做了一場夢,那種絕望無助的癲狂她此生都不想經歷第二次。
披衣下榻,她開啟一扇暗格,裡面整整齊齊碼放著一摞摞的畫軸,她抽出其中一個展開,畫中男子身穿赤紅箭袖長袍,紫金冠束發,劍眉星目,彎弓射箭。
她坐在地上邊流淚邊開啟畫軸,一張張開啟幾乎鋪面了整間房間,畫像上的男子或長身玉立英姿颯爽,或溫潤如玉謙謙君子,或芝蘭玉樹雲端高陽,或風流倜儻多情不羈……無一例外都是同一個人。
扶疏躺在層層畫像之上,緊緊攥著手腕上的玉蘭銀鐲,往事紛雜,支離破碎的回憶不受控制的充斥入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