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觀瀾的視線,落在聞星落身後的堂屋裡。
拿著匕首忙忙碌碌的青年,白衣勝雪松姿鶴逸,正是他二弟謝厭臣。
謝觀瀾揉了揉眉心。
聞星落和謝拾安小打小鬧也就罷了,畢竟兩個人都是小孩子,闖不出什麼大禍來。
可她現在又和二弟攪合到了一起。
他二弟要比四弟危險多了,誰知道會帶著她幹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
他拾階而上。
聞星落下意識步步後退,在聽見清脆的金屬撞擊聲時,才發現謝觀瀾的腰上掛著一副鋥亮的寒鐵手銬。
聞星落攥緊手帕。
她就知道,今夜跟著謝厭臣出門絕對沒什麼好事。
單薄的脊背撞上槅扇,她開口時沒什麼底氣:“世……世子爺……”
謝觀瀾負手站定,垂眸看她:“聞姑娘可否解釋一番,為何半夜三更出現在城南小巷?”
聞星落心虛。
她解釋不出來。
謝觀瀾掃了一眼橫躺在堂屋裡的四兄妹:“聞家四兄妹失蹤,家屬已經報官。蓉城治安良好夜不閉戶,多年沒有發生過失蹤案,聞姑娘曾經說過要成為對某有用的人,今夜的所作所為,倒的確是在某的政績上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頓了頓,他眉骨危險下壓:“一筆汙點。”
聞星落頭皮發麻:“不是我抓的他們……”
“聞姑娘的意思是,是我二弟抓的他們?”
聞星落咬了咬唇瓣。
不然呢?
他二弟什麼德行,他心裡沒數嗎?
話說回來,他該不會偏袒謝厭臣,只把她一個人抓起來審問逼供吧?
聞星落看過謝拾安的話本子,裡面的女犯人到了牢裡,會過得很悽慘很沒有尊嚴。
她畏懼那副手銬,於是鼓起勇氣,仰起頭注視謝觀瀾:“反正今夜之事與我無關,我也是剛剛才到這裡的。至於二哥哥,也許他只是想請他們四兄妹過來做客,沒有別的壞心思,家屬直接以失蹤案報官,未免也太小題大作了,倒害的世子爺白跑一趟。總之,世子爺還是不要抓我了吧。”
謝觀瀾盯著她。
小姑娘白日裡瞧著溫婉端莊,尤其是在祖母面前,裝的那叫一個乖巧懂事。
可是私底下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功夫,竟比官衙裡的師爺還厲害。
不過……
好在她沒有把罪責全推到他二弟頭上。
心思還不算壞。
謝觀瀾想著,瞥見聞星落正悄悄望向他腰間的手銬。
也許是年紀小,對這東西存著幾分忌憚害怕,小姑娘纖盈瘦弱的身體輕微戰慄,青金色裙裾在燈籠的映照下泛起些微漣漪。
謝觀瀾挑了挑眉,忽然起了嚇唬她的心思。
他在聞星落驚駭的目光中扣住她的手,將鎖拷的一頭銬在了她的手腕上。
他漫不經心:“詭計多端、尖牙利齒的小姑娘,最愛撒謊了。夜裡不在家好好睡覺,卻跑出來興風作浪,難道不應該抓起來好好審問嗎?”
“你——”聞星落呼吸急促,望向謝觀瀾的眼神像是望著一尊可怕的閻羅,“我都說了不是我乾的,你怎麼還要抓我?!”
謝觀瀾不理她,唇角噙著笑,拖著她踏進堂屋。
聞星落原本還要掙扎,看見堂屋裡的情形,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謝厭臣剃掉了聞家四兄妹的頭髮——
但是,他只剃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