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我們中最叫人羨慕的,便是孔夫人了。”
紀青蓉溫溫柔柔地笑道:“眾位夫人莫這麼說,今日的主角可不是我。”
下一瞬,馮知春感覺到視線高度集中向這邊。
“是,是了!聽說刑部和工部的尚書大人都十分看好楊大人,而且今日在宮宴上,楊夫人還得了皇上親賜,楊夫人,你真真是好福氣!”
馮知春扯了扯嘴角,回之一個笑容。她看的出來,她們是真的羨慕自己——能以這樣的身份,嫁給一個前途似錦的夫君。
她走神地想,這樣的聚會實在沒有意思,好在讓知夏提前先走了。
眾女的心思本就不放在馮知春身上,捧了幾句,又轉回到紀青蓉身上。女人多的地方,八卦也多,聽下幾輪,馮知春已知孔承明現任職吏部郎中,日後他與楊瑾,該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同僚。
月漸高懸散場時。
小廝丫鬟們紛紛進屋來請各位夫人,紀青蓉親暱地拉著馮知春,出了款待女眷的屋子不遠處,三五個青年郎君聚在一起,一邊等著各自的夫人,一邊輕聲談論著什麼。
“夫君。”紀青蓉笑盈盈地走過去,郎君們立即讓出位子,獨開孔承明。孔承明挑起眼,看向紀青蓉,下一眼,落到她旁邊的馮知春身上。
“這是知春吶,三年不見,都是為孃的人了。”紀青蓉上前一步,牽住孔承明的手,“改明兒,我們請知春到家中坐坐吧。”
“嗯,依你。”孔承明低頭看紀青蓉,又轉頭對楊瑾笑道,“楊兄,再見面就該是上朝時了。”
楊瑾輕輕點頭應是,不動聲色把馮知春拉到自己身邊。馮知春站在他身後偷偷打量紀青蓉,自從孔承明出現,紀青蓉便沒再給過自己一個正眼,連最後禮節性的道別也沒有,只死死盯著孔承明的臉。
她垂下眼,看著地上重疊的影子……或許只是她想太多,還是裝糊塗吧。
等楊瑾和馮知春回到酒樓,安安已經哄睡了。趙豐與楊瑾主僕闊別重逢,也有許多話說,這一聊又到半夜。
翌日,楊瑾便拖家帶口去了趙豐夫妻為他們佈置的小宅子。整頓兩日,楊瑾向朝廷上報了近況與住宅位置。返京的第七日,宮裡的公公領著豐厚的賞賜來到楊宅,宣讀聖旨,賜官服,又領著人浩浩蕩蕩走了。
楊瑾在京為官的日子開始了。
而另一邊,在張逸和的舉薦下,馮知秋認了名老將軍為師,馮知夏則回到曾經學習的醫館繼續跟著師父專研醫術。
至於馮知春嘛,帶著安安在院子裡吃好喝好,坐擁一座莊子的她依舊是全家最有錢的人。
……
秋去冬來,離來年的春節又近了幾分。
京城的天壓下厚重的雲,雖還未到下雪刮刀子風的時候,驟然轉冷的天還是讓人裹起了薄襖。
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在車夫的吆喝聲中,夾行於人流中。馬車上雕刻的紋路雖繁複,落刀卻雜亂,在見慣了精貴細致物的京城人眼中顯得有些粗糙,京城也早不流行這樣大朵大朵的祥雲富貴花圖案了。
車窗簾被人從裡面撩開,沒一會又落下。
撩車窗簾的是個少年,他興奮道:“京城人可真多!”
車廂內,一中年男子肅著臉,“坐沒坐相,成何體統。”
少年聞言,不情不願地把靠在車窗旁的身子正過來。他看了一眼坐於中年男子身旁的婦人,婦人隨即笑道:“泰兒喜愛熱鬧,老爺又不是不知道,剛進京城,興奮些也是難免。”
楊文德皺起眉,“這是京城。”
陳氏道:“是京城不錯,可這也有老爺兒子的家啊,那不是跟在自己家一般無二?太過嚴肅反倒不好。”
楊文德若有所思地撚撚鬍子。
陳氏又道:“瑾兒當年被怒氣沖昏頭腦,年少棄家不顧,老爺不僅未生他的氣,還在家鄉為他搭起慈善堂。瑾兒若知此事,還會感激老爺呢!再說,京城的官場哪是這般好混,他身旁無人幫扶,泰兒天資聰慧,若這次一舉高中,多個兄弟,多個依靠,兩個總歸要比他一人好許多,他自是高興也來不及。”
陳氏一番話說到楊文德心坎上,他的臉色總算緩和一些,回想起從掀開車窗簾瞥到的京城繁景,心思也不禁蕩漾起來。
是的,這輛馬車正是從遙遠的上安鎮長途跋涉而來,車廂內坐著的,正是楊瑾的生父楊文德,母親陳氏以及楊家嫡子楊泰。
楊瑾離家時,楊泰才四歲,如今已成高個的少年了。臉上依舊帶著微微的嬰兒肉,鼻翼兩側生了點點斑點。個頭高,看著也壯,是以,以他平淡的臉龐紮進同齡裡,也算是吸人眼球的一型。
他們此行來京,是為了楊泰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