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問他:“楊瑾,你是想坐在朝中慢慢熬上去,還是一鳴驚人沖上去?這個機會是很冒險,但僅此一個,你好好想想,你有沒有這個膽量抓住它。”
散館之試結束,楊瑾以第四名落榜,後在太子暗保下,被朝廷任命為廣安城新一任知縣,由精兵百人護送前往廣安城。
聖旨下達的日子,楊瑾讓知夏知秋早早向醫館與武館請了假,帶他們等在家中。
當皇帝禦賜的綢緞綾羅、金銀珠寶一盤盤端到馮知春等人的面前,楊瑾親自從宣旨的公公手中接過官服,叩謝聖恩,所有人才恍然得知:他們要離開京城了。
來京城三年,如今又將離去。
馮知夏很冷靜,道了聲“要去與醫館師父們拜別,再準備些路上可能會用到的藥材。”便兀自忙去了。
馮知秋很雀躍,因為到了廣安城,他就能見到崇拜已久的雲麾將軍!說不定還能見到士兵操練,親自跟著雲麾將軍學習武藝呢!與知夏相比,他仍像個孩子,興沖沖跑去武館向師兄弟吹牛去了。
馮知春牽著楊瑾的手,兩人一同回到寢屋。
瞧楊瑾欲言又止,馮知春先滅了他的念頭,“我是不會留下來的。知夏知秋大了,我管不了他們,不過他們的決定,你也看見了。”
說罷,她伸手揉開楊瑾眉間的溝壑,又道:“我說過:夫妻,該是同甘共苦,無論生老病死貧窮富貴,都能一生相攜。家人,更該勁往一處使,力向一點發。這點辛苦我們都吃不了,往後你大富大貴,我們還怎麼跟你吃香的喝辣的?”
楊瑾被她逗笑,終於松開緊皺的眉宇,親親撫上她的臉頰,嘆道:“那邊氣候不好,還要多買些潤膚的膏脂才是。”
“行行行,多買些,你這張臉我還沒看膩呢,不能早早糟蹋了。”
兩人拌了會嘴,馮知春拉拉楊瑾,說道:“你今後也有俸祿了,我想不如把手裡的幾畝地賣了,添些錢,再換個小莊子。”
“依你,不過看莊子的人選……”楊瑾看向她,“你心裡有打算了?”
馮知春點點頭,道:“對,其實……咳,你沒瞧出來?趙豐和楚雲兩人……”她伸出兩隻手指靠在一起,“不如我倆替他們做主,成了他們的喜事。你又不是一去不回來,京城不得留人打點?但我們都走了,馬老爺這處院子誰也不好賴住,不如就留他們看莊子吧,說不定往後收成好了,還能置辦間小院之類。只是趙豐在你身邊待了這麼多年,你可捨得?”
楊瑾搖搖頭,“有什麼捨得捨不得的。”
他想到的,又是另一重。
此行一去,天高京城遠,又充滿危險,太子欲在他身旁安放兩個助手,。一是護他安全;二是為他出謀劃策,助他一臂之力;三……他也知道,命懸一線見真人,這也是太子用來監督他的棋子。
趙豐留在這也好,如此他便有理由將這兩個助手安置在身邊,作為新添的侍從。
於是,馮知春找楚雲相談此事,楚雲羞紅了臉,“可我……畢竟……畢竟不是……”她顧忌著她那段難啟的噩夢。豈料下一瞬,屋門就被人自外撞開,趙豐急匆匆闖進來,大膽握住楚雲的雙手,大聲道:“我不在乎這些!”
馮知春回首看門外站著的楊瑾,兩人相視一笑,替這對有情人合上門——就讓他們互相解開心結吧。
趙豐和楚雲的婚事就在這間小院子裡,簡單的操辦了。
太子得知馮知春不準備帶婢女,便又加撥了兩個婢女,讓楊瑾一同帶回去。
新侍從是一對雙生子,十六七的年紀。而兩個婢女,一個年紀稍長,一個年紀稍小。四人隨楊瑾回家,向各位主子一一行禮,離京前,由趙豐、楚雲教導伺候上的細節。
楊瑾,在翰林院學習期間,也頗有人緣,今日這個請客,明日與那個喝酒,應酬竟應接不暇。而馮知春,按照所計劃的,出售田地,置換莊子。等忙完這些,離京的日子也近在眼前。
暑夏過後,將啟程。
等楊瑾一行坐馬車駛出城門,在外等候的百名精兵就會隨行而上。
這日,楊瑾、馮知春等起得早早的,東方微亮,他們就整裝待發了。
推開門,卻見外頭除了等候的馬車,還有不少人影微動。人影們一見院門開啟,各種聲色的“楊兄”紛紛響起——是楊瑾的朋友們結伴來送行!
楊瑾愣住,是難得的驚喜。
他抬手做禮,向來送別的友人一一道謝,目光移到其中一位時,他唇邊的笑意微頓,提高了些聲音道:“明華兄,你也來了。”
馮知春躲在門口面,聽著外頭鬧哄哄一片正發著呆,突然被楊瑾有意提醒的“明華兄”三個字震回了神。
咦?明華?孔承明?
呃,他居然來了?
難道自己貓了這麼久,結果在最後一刻破功?!
馮知春只好祈禱這群才子友人們送別到門口為止,等會就速速各自散去吧!
也不知是哪個,興致高昂的拔高嗓門道:“楊兄,此行一別,又不知何年再相見。京城雖沒有深千尺的潭水,但有千百步的青磚道。你也快快啟程,莫過吉時,我們隨行送你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