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要約法三章:第一,需得跟緊我們;第二,需得跟緊我們;第三,需得跟緊我們。”馮知春豎起三根手指,嚴厲道。街上人多,一時不察就走散了,“特別是知秋,你搗蛋起來,連楚雲和趙豐都看不住你。”
馮知秋有些不服,明明知秋拿起主意來比他還看不住呢,但為了能上街,此時他表現得要多安分有多安分。
馮知春一早向看守院子的老夫妻打聽,如她所想,商販們年三十就不出攤了,直到年初五才重新開張。
是以這幾天街上熱鬧得很。
出了小巷,順著人流向前,不多時就來到京城的商街。嗬,果然是摩肩擦踵熙熙攘攘,放眼望去,街道之長,只見人頭,不見盡頭,在中周縣也不曾見過這麼多人呢。
因著採買的人多,商販們也賣力地吆喝著。
馮知春等人照著清單上的東西一件件挑選,量少的自己拿著,量多的,商販也是一站式服務,留下地址和定金,不忙時便有跑腿的夥計親自送貨上門。
“楊瑾?”
一聲突兀的疑問,從鼎沸的人聲中脫穎而出。
正挑選商品的馮知春與楊瑾循聲看去,是一位身著深藍棉袍男子。馮知春覺得眼熟,便聽身旁的楊瑾驚訝道:“沈永?”
這個名字讓馮知春想起來,沈永,乃是救災時,陳大人身旁的隨行副官,她與他有過幾面之緣。
倆人寒暄後,沈永道:“是嗎,你已高中舉人,恭喜恭喜。”他的目光移向馮知春,發現也是熟人,再看她已梳起婦人髻,瞭然道,“應是雙喜臨門,恭喜恭喜。”
在外,楊瑾又恢複他“冷麵”的模樣,淺淺笑應沈永的祝賀。
沈永將躲在自己身後的女子拉出來,介紹道:“這是荊妻。”
那女子扭捏了下,紅著臉貼著沈永,好奇地抬眸看了看楊瑾、馮知春,略一福禮,又害羞地縮回身後背後。
沈永笑道:“楊兄,你既來了京城,請你一杯是少不了的。不若我們約個時間,陳大人定也高興。”
楊瑾眸色微動,應道:“卻之不恭。”
次日,沈永按楊瑾留下的地址,送來請帖。
當晚,泰吉樓。
泰吉樓表面看著平常,內裡包廂裝飾卻十分精緻文雅,討文人的喜愛。
楊瑾與沈永舉杯聊了一會,陳大人才姍姍來遲。
“抱歉,來晚了。”陳大人笑著拱拱手。
沈永忙還禮道:“大人公務繁忙,皆為聖上為百姓,何須致歉。”
人齊了,菜餚隨之流水而上。
不知何處傳來箏鼓樂鳴,煙香嫋嫋,杯盞交錯間,三人聊著分別後的一些趣事,也是愉快。
酒過幾巡,包廂門叩響,一位小廝躬身進來,在沈永耳邊低語幾句,沈永放下酒杯,朝二人拱拱手道:“抱歉,在下去去便回。”
本只有三人的包廂,走了活躍氣氛的沈永,更顯冷清。
不知怎的,楊瑾忽覺如芒在背,不由微微繃緊了神經。他看向坐於對面的陳大人,陳大人低眸飲酒,無法窺探其心思。
“大人。”楊瑾放棄窺探,將酒杯抬起,“我敬您一杯。”
陳大人掛著笑,與他碰杯,飲盡後,問道:“楊瑾,若為官,你想當怎樣的官?”
楊瑾捏著酒杯的手指一緊,他善琢磨死物、善琢磨隱藏在疑犯話語中的漏洞,但對九曲八繞話中有話的這根神經還未得到如前兩者般的鍛煉。
不是“你想當什麼官”,而是“你想當怎樣的官”。
身在京城,不容得他不多想。
一句簡簡單單的提問,到他這,卻好似卡在一個緊要關頭,斟酌再三,都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