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短短的時間裡,她又怎可能從半山腰飛到山腳去呢?
“跟我來。”馬鈺瑛帶著她穿過草叢高樹,趕在雨勢變大之前來到了一間小木屋前。
任何一座有獵人打獵的山,都有一兩間這樣的木屋。
木屋陳舊,邊角張著許多蜘蛛網,看樣子許久沒被使用。
“這是我朋友常用的,冬春他不上山,所以髒亂一些。”馬鈺瑛解釋道。他因這間木屋位置較低,怕碰到進山的人,這些日子都住在位置更高的木屋中。
雨點密密麻麻落下,倆人以手臂擋頭,慌慌張張地跑進木屋。
推開門,一股腐壞的黴腥味撲面而來。
馬鈺瑛皺眉揮揮濕漉漉的袖子,心生怪異。屋內光線不好,勉強視物,便將門完全推開也無法觀屋內全貌,只能見深深淺淺的輪廓,配著雷鳴更添幾分詭異恐怖。
雨勢愈大,馬鈺瑛壓下心中怪異,道:“裡頭黑,小心些。”讓馮知春進屋避雨。
因為倆人都沒有能生火的東西,在屋裡兩眼一抹黑,又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僵在兩處,一時無言。
“這個時候獵人就上山了嗎?”馮知春打破尷尬的氣氛。
屋內始終有一股腥腐氣,卻不見動物的屍體,想來是獵人在此宰殺過後遺留的味道。
陰暗處,馬鈺瑛淡淡應了一聲,人影晃動兩下挪到另一邊,伸手扯了什麼一下,聽“刺啦”一聲,一個圓圓的東西咚咚滾落下來。
那是什麼?
馮知春彎腰想看,馬鈺瑛喊道:“馮知春你別看!”
話音剛落,一道閃電霹靂而下,破開層層黑雲,照亮一剎那的木屋。
馮知春瞳孔猛縮。
那是什麼?
一個人頭!
它雙目瞪圓,口大大張開,似死前經歷過極大的恐懼,表情定格在難以置信的驚恐瞬間。
馮知春嚇得臉色慘白,全身發冷發軟,巨大的驚駭貫穿身體,破喉而出。馬鈺瑛沖過來,攬住她的肩膀,一隻手捂住她的嘴,強行將她翻了個身,躲到一團黑暗中。
“別怕,別怕……”
馬鈺瑛輕撫馮知春的背,手掌之下,女性瘦小的肩、柔軟的背脊正瑟瑟發抖,惹人生憐。
馮知春發出短促的呼吸聲,機械地配合馬鈺瑛的聲音調整呼吸和心跳。她如何也沒想到,本來上山高高興興採新鮮的食材,竟卷進如此恐怖的事件中。
“那人……”
她閉上眼,電閃雷鳴一瞬間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五官揮之不去,她恐懼地想哭。她用力咬著唇,想靠疼痛強行讓自己鎮定,卻仍舊哆哆嗦嗦吐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馬鈺瑛心生可憐,也不顧什麼規矩,將她抱進懷中。他照顧著馮知春的情緒,一邊慢慢挪到窗邊,砸開窗戶的拴鎖。風呼嘯灌進來,雨水很快就把窗臺打濕,斜斜打進屋內。接著,他又帶馮知春躲進靠近窗戶由層層粗糙捕網隔開的狹小空間。
“這裡不見得安全,雖對你不敬,還請你勉強在這待會,我也好護你周全。等雨停了我們立即下山。”
這實在不是君子作為,馬鈺瑛心道。
雖說他的做法挑不出錯,這裡死了人,他們並不知道兇手是不是還在附近徘徊,所謂最危險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地方,兇手大概也不知這裡被人發現,等天氣好轉,他倆走近道,下山速度也更快一些。
他也知道自己那點小心思,能有這樣與馮知春獨處的機會,這樣親密的距離,為何不好好利用?
在馬鈺瑛的安慰下,馮知春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我們得去報官。”
“可我們連它是誰都不知。”
“我知道。”
馮知春雙手交握,停了很久才繼續道:“我知道他是誰……他……我不久前才見過他。他名叫李常,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裝病……”她簡單說明翠雨案的始末,“誰能想到,他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