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
馮知春也在等。
瞬間安靜又蓋住兩人,兩個人心懷忐忑,心跳撲通撲通,靜靜對著站著。
夜風卷過,天上天下,凡間塵世,好似只剩她和他。
楊瑾心裡憂愁地嘆一聲,他已知道姑娘家是沒有下文了,她不開聲,是在等他的答複。可她的回答既不是“我不要”也不是“我同意”,而是“戀愛嗎”,可他要怎麼回應這個“戀愛”呢?
以前,因為楊宅裡的人都不是真真正正愛讀書的人,所以挑回家的書卷除了當時時興的,就是些吸引人的志怪雜談。
志怪雜談嘛,有正經的,也有不正經的。
楊瑾從小讀這些,內心對新興事物的包容力比旁人要大許多。也正因如此,他眼中能看到更多東西,思路更加廣闊,旁人看到一點,在他腦中就延伸到許多點。
他雖不理解“戀愛”之意,但這個詞聽上去並不讓人反感,意思應該不貶。
思考無果,最終他很不好意思地低聲問:“戀愛是什麼?”
馮知春低著頭,所以楊瑾沒有看到她吃驚地睜大眼瞳,雙頰轟一下通紅。如果用特效來形容,她的腦袋頂端大概爆炸出一朵粉紅色的蘑菇雲了。
她、她她她她她她剛剛說了什麼???
她、她她她她她她剛剛是不是問了楊瑾“不如我們先來談場戀愛吧”?!
方才她一門心思想著怎麼答複楊瑾的求親,以現代人的思路看,在締結天長地久的關系前來一段互相深入又怡情悅性的戀愛,合情合理,是再正常不過了。
但她在哪裡?
她在古代啊!
雖然本朝民風開放,女子不遮面便可上街、可經商、可讀學考女官,但比起後世來還是保守的不能再保守。
這裡男子和女子能抬上明面的關系只有兩種:定親、成婚。
其他的——比如陳姍姍拋開婚約追隨楊瑾,還鬧的人盡皆知——雖不能說少見,但多少都有些不正不當,叫人議論。成了那是段佳話,沒成那是段笑話。
馮知春腦子轟的暈脹,舌頭也打結,捋也捋不直。
她要怎麼解釋?
含蓄一點就是:我倆門當戶對,但是不是有共同的人生理想,各方面合不合適,能不能扛住歲月打磨,這就需要再深入深入啦。
俗氣一點就是:我想跟你好,明面上你是我男人,我是你女人,但是我嫁不嫁你還兩說。處好了就升華一下,處不好了就說聲拜拜,天涯海角,各自安好。
直接一些就是:楊瑾,我來做你情人呀!
腦裡過了七七八八個說法,也沒挑中一個。
馮知春猶如燃盡的灰燼,面上發著燙,內裡如死灰,哀怨地想自己為什麼要挖一個坑自己跳進去。
好在楊瑾對她是好脾氣,不言不語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