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
“是誰?!是誰?!”青衫男子大叫道。
“呵呵……”
青衫男子慌恐地站起身來,身上的石粒都簌簌掉落到地上。
是了,是了!今日比以往都要安靜許多……他竟沒有發覺,還以為是天氣轉寒的關系……那些嘈雜的鳥鳴去哪裡了?
青衫男子捲起舌,從口中打出長長短短的類鳥兒啼鳴的聲音。可以往聞聲立即就會出現的鳥群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片安靜。
忽的,小木屋的門自外面推開了。青衫男子嚇了一跳,看向敞開的門,他可不信、不信白天有什麼鬼怪作祟!
“單安!”
有人唸到他的名字,而後一網繩被綁住雙腳和喙活鳥被扔進木屋之中。
單安對這些鳥再熟悉不過,他看著這一網繩鳥發愣,又抬頭回看向門處,壯大膽子道:“門外是誰?別再裝神弄鬼了。”
話落,光線一暗,門口多了一個欣長的身影。
那是一個年輕男子,即便揹著光,面部被陰影蓋著,也可見出五官的俊美。
單安暗自捏緊方才打磨的利石,問道:“你是誰?作甚麼裝神弄鬼嚇唬人?”
“在下姓楊名瑾,正是那擒拿惡徒的道人。”楊瑾打著玩笑道,“單安,我是來抓你歸案的。”
單安勉強冷靜下來,冷笑道:“你是捕快?還是縣太爺?抓我又所為何事?什麼歸案不歸案,無憑無據抓平頭百姓也是脫不了罪名的。”
“誰說的?”一個更為渾厚的聲音響起,又一個身影移入木屋內。
單安一見,撲通跪到地上,磕頭高呼:“草民見過縣令大老爺!”
尹良正並沒讓單安起來的意思他面色冷峻,道:“單安,若你能好好交代你指示鳥群傷鄭蠻子一事,本官還能念你自動認罪的份上減輕刑罰。”
單安跪在地上,背脊往上挺了挺,卻打著顫音辯解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大老爺,即便、即便草民與鄭蠻子是有些過節,也不能、不能無憑無據抓人吧……草民已經為一時貪念付出代價,如今街坊們看我都是一副古怪眼神,這已經夠受的了……草民又怎會、怎會……”
“你還要狡辯!”尹良正訓道,轉頭看向楊瑾,示意他說。
楊瑾又朝單安走近一步:“單安,你以為自己做的事隱蔽就叫人抓不住證據?可惜天下萬事只要做過就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你再狡辯也逃不掉的。”
因楊瑾與自己一樣身份,單安抬起頭來直視他,“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楊瑾拿出兩卷書,“抱歉,擅自進你家逛了逛,這兩卷書你可知道?”
單安臉色微變,猶豫著要不要開口。
“我來替你說,這正是你爹生前收集的少有的傳本之二——《南林志》和《南山林語》!書上詳細介紹了學習獸禽語方法,你從中悟出邪路,操控鳥群胡作非為!”
單安冷笑兩聲:“這兩卷書是家父遺留又如何,僅憑這樣就要治我的罪?太草率了吧。”
“是,要治你的罪可不容易。”楊瑾回想起這段時間的辛苦,認同道,“你是一個小心謹慎的人。我們從你家找出馴獸書,你可以讀而無用辯駁。你不再為書館謄書的時間正是鳥兒偷盜頻發之後,你可以說是巧合。我們捉住偷東西的烏鴉,在它腿上綁上細繩,叫它為我們引路,帶我們尋到這處小屋,你也可以說是偶然。就算我們指著被你裝進腰帶的失物,我想你也能找出由頭來辯解,可你失算了一點。”
單安對自己的計劃很是自得,自問找不出什麼漏洞,可聽楊瑾說的信心十足,忍不住問:“哪一點?”
“你還沒有發現?山上的石頭與山下的是不同的。”
咚咚。
單安的手一鬆,握在手中的石塊順勢滾到地上,打出沉悶的聲響。
楊瑾見他這樣,知道他心中已有動搖,“鄭蠻子初時察覺到石子砸他卻找不到是何人所為,正因為犯人不是人,是鳥!一兩只鳥飛過,誰會留意呢?只是山下多為土石,看著塊頭不小實則沒什麼威力,稍遇硬物就碎。於是你又另尋了材料,山上的石頭石質堅硬,但在叢叢草木中尋找實在麻煩,你幹脆取數塊大石,自己敲碎磨利。之前鳥群襲擊鄭蠻子,現場留下了你打磨過得石子,你以為沒人會注意那些,卻不知正是這些給了我們識破你的機會!你可叫我們好等吶!還好我們佈下的局叫你耐不住性子,終於守到你投網而來。”
單安聽到末尾更是驚恐,“你們……他……難道……”
“不錯,說書先生說書,鄭蠻子再來找你麻煩,這些都是我們引你出洞的招數。你雖然小心謹慎,但錙銖必較,只要你有能力,他人犯你你必報複回去,又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我們,還得好好感謝你。”
單安直起的腰又折下去,雙手撐在地上,已是無力反駁。
早等在門外的捕快們知單安認罪後無不是撫掌歡呼,這個單安,真是太難抓,叫他們吃了不少苦頭!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吶!
在單安被捕快綁住押走前,楊瑾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書館掌櫃對你很是欣賞,說你認真刻苦,才學滿腹,努力下去定能有所作為。可你為何要走這條邪路,已經讀了這麼多年書,現在爽快一時,豈不是得不償失?”
“……那你可知道書館掌櫃還說我雖認真刻苦,才學滿腹,運道卻差了許多……”單安慘自嘲,“運道……運道!有時候少一分運道。失之千裡!家父在世時常說‘書中自有黃金屋’……可他沒有告訴我,有的黃金屋是有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