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了。”
胡適突然開口,圓圓一驚。
“六年了,你走了六年了。”
她看向他,卻發現他只是在對著那塊墓碑說話而已。
她不知如何安慰他,六年的時間相處下來,她心中深知,胡適是個痴情的男人,他對喜兒的愛慕之情非但沒有隨著時間的蹉跎而變得平淡,反而愈發強烈,她想,若不是還有這個國家在他肩上扛著,他或許就會去那個世界陪他的妻子了。
“元帥,您還有小蝶要照顧。”
對,胡蝶。
只要不斷告訴他,他還有一個女兒,那他就不會再有尋死的念頭。
喜兒死了、千代死了、石蘭死了、老闆娘也死了。
這些年來有太多的人離開,但故人已去,活著的人必須帶著已故人的心願活著才對。
胡適沒有搭話,唯有初春的微風回蕩在林中小屋。
不知過了多久,圓圓有些乏了,胡適才輕嘆一聲。
“走吧,我也許久未見石英公子了。”
迎接帝王凱旋的盛宴一點也不輸於當年他的登基大典。
燕洙國最大的敵人嶺邱國滅亡,顧紀年平安歸來,從此燕洙一家獨大,稱霸大陸,舉國歡慶,顧紀年遵守承諾,將整個重建並擴建完畢的南洛邊城作為嶺邱國百姓的居住地,他們便一直住在那。
心中有亡國之痛,但根本無法怨恨燕洙國的帝王。
這就是那些人的心境。
唐家的道術師奉命整頓半個月後再次踏上征途,清理那些蠱蟲的屍體,以免散播病毒,等一切都結束後,顧紀年將會重建嶺邱國的街市和城邦,讓想回家的嶺邱國人與想搬遷的燕洙國人住到那去。
這個決定讓文武百官欣喜不已,這聽起來像是偉大又仁慈的舉動,實際是真正將嶺邱國的舊址吞併,此次出戰擴增了國土三百二十萬平方公裡,接納人口九百多萬。
金鑾殿長梯上,史官正用盡他畢生的文學水平、想盡一切能夠贊美顧紀年的詞語,將這樣一位偉大的君王載入史冊。
“臣——恭迎陛下凱旋!”
事情的真相只有唐軒和顧紀年知道,他是不可能活下來的,他之所以活著,是因為懲罰。
懲罰他活著。
他是個不死的怪物,所以他完成了歷代皇帝都做不到的事——在短短十年不到的時間,吞併了一個實力相當的敵國。
他偉大嗎?沒人能夠回答。
看著跪倒一片的群臣,顧紀年的臉上依舊沒有笑顏,他只想快點完成這些繁瑣的禮儀,好去陪伴早早就回白夜殿的石英。
千代戰前留給他一方藥紙,她說,石英身體裡的百毒蠱應該開始工作了,之前由於顧紀年的身體被腐蝕過,所以百毒蠱也因此受到了損傷,它需要自身調理康複後才能完成主人的任務,幾年的時間讓它有了很好的恢複,接下來只要按時吃她配製的藥,石英一定會好起來的。
如果是這樣最好不過。
但,瞎也有瞎的好處。
這樣,他就沒辦法離開他了。
能夠帶走他的千代死了,能讓他日思夜想的石蘭也死了,如今他的摯友在後宮中只有圓圓,圓圓又是他名義上的妃子,不可能帶他離開,身處朝堂戰場的胡適更不可能帶著他逃跑。
坐在王位上,帝王的嘴角終於牽出一絲笑意。
從此以後,你只有我了,石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