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華猶豫了許久,本來這事是絕對不能對外說的,就算是親人也不可以,但看著曾經是同事的顧紀年,和神情可靠的唐羿,他抿抿唇,最終還是開口了。
“那些屍體沒有家屬,他們大多是某種程度上的孤兒。”
據最近的調查,這個‘向陽遊樂園’也不是幹淨的地方,那些環衛工就是最好的證明。他們沒有家人,都是流浪漢,甚至有些還有殺人前科、是搶劫犯。遊樂園給他們的條件是一日三餐包吃包住,唯一的一點就是工資過低,他們半年只能拿到一千元的工資,算是給遊樂園白幹工,但是一直逃逸在外的流浪漢們能有個住處就不錯了,想著未來也是一片漆黑沒有光明,混一天是一天。
這就不難解釋蔡成逃到這裡許久都沒能被抓住,雖然他是被冤枉的。遊樂園的保密措施做的的確可以。他們完全擋住了警方的調查,把這些罪犯‘保護’起來。
由於沒有家屬認領,這些屍體的處理就比較麻煩。警察才不可能爛好人到把逃逸的罪犯屍體恭恭敬敬的火化埋葬起來,所以....
“有一家生物塑化公司高價買了這些屍體,那些錢用來重造被天災影響的建築物。”
“生物塑化公司?”顧紀年發問。
“對,就是擁有把生物屍體塑化封存的技術公司,他們的領導大多都是外國人....你知道的,老外對人體藝術有著莫名的執著....”
這種屍體也敢買....佩服佩服。
“真的好難受啊,遇到這種事情。”許晨晨低頭把玩著手裡的耳墜,那是在遊樂園的時候,唐羿給她打的。
沉默了一會,唐羿突然想起在遊樂園射擊場的老大爺,五人打算去醫院看看。
當然,顧紀年會拉上石英一起。
老大爺經過三個月的康複治療,已經可以下地走路了。
六人穿過走廊裡來來回回忙碌的身影,開啟病房門的時候,老大爺並沒有認出他們。
許晨晨拿出耳墜笑著問候他,老大爺遲鈍的大腦總算是回過神來。
“哦,是孩子們吶!”他已年近六十,滿臉皺紋,看樣子他的生活並不是很富裕,家人連個看護都沒給他請,只有他五十多歲的妻子陪在他身旁,他的妻子手腳也不是很便利。
他的子女一定很不孝順。許晨晨想。
看了眼床頭的牌子,老大爺叫胡大國,今年61歲。
“謝謝你們的關心,你們沒事就好。”
吳天華點頭。
到了傍晚的吃藥時間,他的妻子給他倒了熱水,唐羿扶著他躺在床上。
想起上次見他,他滿身都焦黑,以為他死了,後來才知道爆炸點離活動區雖然不是很遠,但那會正好是休息時間,老大爺回休息室去了,他是被掉下來的牌子給砸暈的。
“胡大爺,您的孩子呢,怎麼沒見他們來看你呀?”許晨晨還是忍不住問,這太奇怪了,父親受那麼重的傷,做孩子的居然沒在身邊,而且這個點也應該下班了吧.....
等等,會不會他的孩子因為這場意外.....
意識到可能是這個原因,許晨晨趕緊閉上嘴。
胡大爺的表情果然變了,他低頭不語,旁邊的妻子回應著:“我們有個女兒,不過她去世快十年了。”
許晨晨恨不得抽死自己,她皺著眉向後退了幾步,撞到了唐羿的懷裡。
“沒關系,他們不會怪你的。”唐羿在她耳邊輕聲對她說。
可能是羞愧的原因,許晨晨紅著臉點點頭。
“真是對不起,我們不是有意的。”吳天華看見許晨晨的反應,趕緊站出來道歉。
“過去了,都過去了。”胡大爺說。
過了一會,負責他的護士來房裡接他去康複室做活動,本來想一起跟去的眾人看見坐在角落邊,胡大爺的妻子,她偷偷抹著眼淚,一定是想起了不好的回憶。
許晨晨跑過去抱住了她不停地道著歉,本想是來看看受傷的胡大爺,沒想到自己的多嘴竟然觸痛了別人的傷疤。
“如果她還活著,和你這般大....”老婦人擦著淚:“我每次看見和你這般大的姑娘,我就想起我的孩子....”
“別哭了,她不會希望你們這麼痛苦。”顧紀年說。
“我的孩子是被人害死的啊!是被一個畜、生害死的啊!”她崩潰著。“你們不是警察嗎,警察最沒用了,什麼都沒查到就放棄.....我的孩子啊...”
“雖然很抱歉,不過您不能這麼說,到底發生什麼了?”雖然李慶知道這她是在悲憤之餘說出來的氣話,但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明明他們總是認真的辦案,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會仔仔細細的排查。這種努力被否認的感覺不是很好。
離開醫院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安撫過老婦人的情緒後,大家的心情都比較沉重,李慶對這件事是最為上心的,與大家告別後他和回警局翻找了資料,並沒有類似“高三女學生上吊自殺”的案件,於是他又去查了胡大國的個人資料,發現他的原籍戶口在槐植縣。
九年前的舊案嗎...或許又該去麻煩顧紀年了。
五天後的一個清晨,是連綿不斷的陰雨天,這是大暑前最後的降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