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審們從未見過這樣新奇的東西,一個個細細端詳,彎曲了指節,在上面敲打叩聽,想弄清楚這究竟是什麼材質做的,竟然如此精巧,和前面劉家兄弟的作品簡直是雲泥之別。
“太妙了。”評審們集體鼓起掌來,稱贊道,“顏小姐,您的作品真是巧奪天工。”
對於這番簡短精練的溢美褒揚之詞,洛惜顏謙遜地行了一禮。她原先對修肢術一竅不通,為了能順利參賽,她只能借用原先世界裡假肢的概念,獨自在靈犀門偷偷鑽研,沒想到真的成功了。她壓住心頭湧上來的欣喜,依舊面色如常,退回原位,不卑不亢。
輪到殷雪莘展示結果了。
徐憫言掀開白布,攙扶患者下床。殷雪莘上挑的眼睛微微一眯,有什麼東西從她窄袖間飛出,細細閃了一下纏到患者身上,他立刻就能走路了。
觀賽者驚住:那位患者走起路來順暢自然,與常人無異,好似他的腿從未斷過。
那人試走了幾步,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腿腳竟會這樣好,他又多走了好幾米遠,甚至還加快速度,最後快得都跑起來了,環繞著場地飛奔,快活得好像一頭剛從欄籠裡放出來的牛。
席上犁拓“喲”了一聲,率先吹起了口哨,奮力鼓掌叫好,滿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殷雪莘知道他什麼德行,理都懶得理他,好似根本沒聽見。
評審們原以為洛惜顏的構想已經是天人之思,沒想到殷雪莘的治療更為奇詭,竟能讓患者健步如飛。他們中間有好些人看過殷雪莘以往參加斕萃會的表現,都不算出彩,有時還會出現失誤,這次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實屬意外。
他們注意到殷雪莘身邊站了一個溫雅俊秀的青年,少言寡語,偶爾殷雪莘問到他,才會低聲答上一兩句,看上去不像魔族中人,渾身的站姿、做派全然是仙家的,如果不是行事低調,在這樣的場合不免惹人忌諱。
而殷雪莘對他似乎相當信任。
他們判斷,這次殷雪莘的蛻變必定有此人在其中出謀劃策。評審們一時間紛紛生出異樣的心思:如果能設法將這人招攬到自己手下,再挖到他從前可能在仙家中留下的把柄捏在手裡,如此聰慧的人才豈不是任憑擺布……?
這群老頭老姑盤算著晦暗的心思,忽然正瞅見殷雪莘似笑非笑地看向這邊,看似嫵媚的目光裡裹著威脅的刀刃,直刺得他們一陣膽寒,冷汗淋漓地低下頭,用手巾擦了擦自己的額。
是他們大意了,慣性地以為殷雪莘只是從前那個不起眼的落魄小姐。如今人家權勢如日中天,即便她贏不了斕萃會,也不是他們這些老骨頭能得罪起的,想要從她手裡搶人,也得先看看自己有幾條命。
“如此神奇,不知宣蝶夫人是如何做到的?”終於,有個老頭發問,打破了這陣微妙的氣氛。
殷雪莘的回答也十分簡潔:“傀儡術而已。”
“可是,傀儡術的話,”有一個老姑追問道,“需要不停地操縱傀儡絲才能讓患者繼續行動。如果患者自身不會使用傀儡術,這條腿也沒有用處了。”
殷雪莘不耐煩地瞥了這老婆子一眼,她從來厭惡相貌又老又醜的女人。
魔界中但凡有點權勢的貴族,不管年紀多大都會把自己保養得光鮮體面,坐在這個尊貴的位置上還這麼邋遢難看,要麼心腸歹毒刁鑽,相由心生,要麼又懶又蠢,和她多說一句話都會覺得晦氣。
“僅僅是掌握能日常行走的傀儡術,學起來並不難,只要不是個白痴,誰都學得會。”殷雪莘語氣中帶上了嘲諷,“您老人家不會真覺得太難了吧。還是說,您認為有人竟然傻到會因為不想學簡單傀儡術,放棄能正常行走的機會?既然這樣,活該他一輩子瘸著。”
那老姑被噎得沒話說,裝模作樣將一縷灰白相間的油膩頭發別在耳後,沒再發問了。
敢在賽場公然對評委不敬還不會被轟出場的人,也就只有殷雪莘了。
徐憫言忙給她使眼色,叫她別懟了快回來。
犁拓毫不客氣地大笑出聲,對左右同伴們說:“這妖婆子許久不見,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他聲音很大,幾乎所有人都聽見了。迫於宣蝶夫人的權威,眾人只能面面相覷。
當事人殷雪莘仍舊彷彿沒聽見,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